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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虽已已至亥时,鸿鹄镇西边的炮角楼子里却依旧是人满为患。
二楼的一处雅间里徐三生抱着屠小鱼,夹上了一块排骨,并亲手将骨肉分离开来。
虽然屠小鱼已经不是以前的‘小豆丁’了,但徐三生依旧喜欢将她搂在怀里。
屠小鱼父亲也随着当年的变故离去了,母亲重病在身却刚好怀着屠小鱼,重病磨钱更何况还怀有身孕,家里本身也没有钱,屠羊也没有挣钱的能力。
经济来源全指望着商曲义资助,打屠小鱼生下来之后他娘吊着的最后一口气也算咽下去了,徐三生觉得可怜,二来小丫头从生下来就讨人喜欢。所谓富家公子不知金银贵,更何况他徐三生。
屠小鱼打出生起,一口奶水没喝着,却从小到大跟着徐三生的伙食走,正应了书里说的命好的娃娃吃天材地宝如嚼米饭,灵丹妙药当糖豆含。
四人吃的滋味,聊得欢快,却不知道镇子西面闹起的动静。
“三哥,你说商曲义一个人在外面吃得好吗?”屠羊闷声说道。
陈掌见桌上的气氛突然有些沉闷随即开口打笑道:“别的不说,单凭他那份心性,不管到哪里也吃得开,将来也必然是个气派人物。”
“蜘音,将来是个做枭雄的材料。”徐三生不知是想到什么,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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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酒足饭饱,出了炮角楼子,挥手分别。
徐三生正要往回走,却感觉一个浑身上下毫无生机的大汉朝自己走过来。
纪九双眼无神,手里捧着一枚铜钱,走到徐三生面前,屈膝下跪,虚弱的开口哀求道:“徐公子,纪九家中不幸失火,望公子开恩收回铜子为小的解围。”
徐三生先是一愣,事情有些突然,压住心中疑惑,伸手在铜子上轻轻点了一下。
“你家中还有几口人?”
纪九痛声道:“回公子,家中失火之前,所有家眷便已离去。”
“走吧!”
二人朝纪九家中赶去,待到了目的地,大火已经将房屋吞噬了大半。
徐三生面向过去,思索一会儿之后,从储物的戒指里取出三枚蓝色的小圆球,随之朝失火的方向掷去。
随着徐三生淡淡的说了一声‘破!’,只见三枚蓝色的小球在空中应声化为粉末,遍布整个纪家,不知是受到了火势的干扰或是其他原因,粉末化为一道道不可察觉的气体升上天空,紧跟着凭空多了几片乌云,瓢泼的大雨没有一丝犹豫,倾盆而下。
足足下了一盏茶的时间。
随着大雨的褪去,残破不堪的纪家也终于清楚的显露出来。
纪九看着眼前的大院,心中却再也提不起一丝波动,惨惨的哼笑了几声,转身跪下。
徐三生伸手接过自己的铜子放进怀里,面向纪九叹了一口说道:“哎!你若早知如此兴许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纪九并未答话只是从怀里取出了自己的九枚铜子。
一枚大铜子,八枚小铜子。
捧到胸前,闭上眼睛轻轻吟诵着。
只见那枚大铜子上的气息越来越强,纪九与其他八枚小铜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八枚小铜子破碎,人也随之不稳倒在了地上。
纪九强撑着睁开眼睛,使劲全身力气抬起一根手指将那枚大铜子一点点托起。
“徐公子,纪九命贱...活该如此...纪九也....愿意忏悔...但求...徐公子能可怜纪九的遭遇...饶...饶过犬子...一...一命。”
徐三生接过铜子,淡淡开口道:“我自然不会追究。”
得到答复,纪九缓缓的闭上眼睛,最后一丝生机悄然流逝。
那枚大铜子也慢慢由白玉色变得漆黑。
徐三生摇了摇头,他只是说了不会追究,纪九便欣然而去,但从始至终他的铜子也不过是个引子,兴许是有人想让纪九死,但绝对不是他。
兴许是事发突然,徐三生此时多少有些茫然,他本想探探王遗的门道,如今不由使人蒙蒙。
针对纪九的动作似乎太快,也太模糊。
他如何也想不明白,王遗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在没有惹出动静的前提下,让一个八尺的汉子断了活下去的念想,心甘情愿的交出保命的一丝机会。
纪九可以求他,他也未必不可以原谅纪九。
纪九也只是一把可有可无的钝刀,没有必须死的理由。
一层层薄雾似乎浮在了水面上,摇摇头,转身离开。
手里的铜子徐三生也不屑于占为己有,四境强者的半数起运固然不多见,但也要分落在谁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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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相安无事,平平安安!”
三更的锣敲一短两长,手提铜锣的老人声音平静悠扬。
走到纪家门前,看着早已凉透的纪九,叹了一声,将铜锣栓在腰间,扛起纪九朝东坡走去。
柳树下的棺材里躺着一位俊美的妇人,那妇人神色平静,绝不像是个吊白绫的人儿。
将二人放在一起,关上棺盖,老人拿出几个馒头,掰碎了一块一块的丢了进去。
“纪九啊!纪九,真是糊涂,你那酒馆的掌柜可比你聪明的多,可惜了这么好的婆娘哎!”
“纪九啊!纪九,走的坦荡,比起那些贪生怕死之辈,你本做的了英雄。”
“纪九啊!纪九,安心去吧,酒就不给你倒了,给你留几块馒头,路上别饿着,等你家小子长大了,再让他回来孝敬你把!”
....
老人一边嘀咕着一边铲土,偶而还要往里面丢两块馒头。
此刻寡言的老人却又比任何人的话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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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马车疯狂的疾驰,车里的小公子已经睡着了,纪家的马夫已经喊了近两个时辰,尽管已经发不出声音,但马夫依旧震动着喉咙。
马夫心里不是滋味。
官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站在路中央,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马夫惊慌失措却不敢停下让路,这个时候他宁可撞死十个,也不敢心存侥幸,手中加大了鞭子的力度。
眼见就要撞过去了,却见黑衣人依旧不必不让,裂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马夫看了心却凉了个透。
黑衣人伸手朝着马车屈指一弹。
马车直接掀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散落一地。
一切发生的太快,马夫来不及反应,等他醒过来时却发现那个黑衣人就坐在自己面前,而自家的小公子此时正被人当做蒲团。
黑衣人抬腿踢了踢马夫脑袋戏谑道:“哟!醒了啊!临死之前,想不想在张嘴,说上两句?”
自己的小公子还在那黑衣人屁股底下流泪,马夫如何也说不出‘要杀便杀,要刮便刮’的硬气话。
马夫跪在地上哀求道:“还求大人给小的一个明白,给我家公子一条生路。”
黑衣人讥讽道:“你刚才不是想杀我吗?”
“大人,我......”
“行了,也别废话了,按规矩办事,谁容情也没用。”
马夫强忍着心头的火气,唉声问道:“大人,若真是如此您刚才又为何不直接动手。”
黑衣人听了一愣,显然被马夫的问题逗笑了,又显了一手白牙,和善的说道:
“没事!就是想玩玩儿!”
马夫闻言在压不住心头怒火,大声骂道:“狗日的!你吃不了阳间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