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容情不容怨,恩怨好分明

懒树裘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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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西坠,鸿鹄镇西面一处大院里,数十人倒在地上,来不及露出惊恐便已经咽气。

    地上却没有流出一丝血液,正如坐在院子中那位身穿蓝袍模样极为冷峻的公子一样,这些人走的都很安宁。

    桌上的茶壶里还热着茶水,两只空荡荡的茶杯还没有沁过水渍,蓝袍男子手里捧着书,丝毫不在意旁边还趴在桌子上的尸体。

    仅仅是一页书男子看了许久,直到天色越来越暗,一个大汉推门进来,男子才翻动了第二页书。

    大汉也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到了,自己的手下眼耳鼻口流出的一丝血液早已干结,惊慌失措下掏出背后的短刀,刚要上前,却才看清桌子前的男子,大汉一个哆嗦,停下所有的动作,直觉浑身上下有寒气吞噬,渐渐失去直觉。

    良久过后桌前的男子放下手中书,食指沾了一些唾液,将自己刚才所看的那一页折上一角,合上书,这才抬头看向门前的大汉。

    男子淡淡开口道:“纪九,别来无恙。”

    见男子开口,大汉的知觉才慢慢恢复,哆嗦着上前跪拜,却见那男子只是微微抬手,大汉却如何也跪不下去,嘴角处溢出鲜血,眼神中却没有任何惊悚。

    “在伺候主子最后一次吧!”男子叹了一口,却看不悲喜。

    笨拙的大汉上前,轻手轻脚的将自己的手下挪开,拿起桌上那支轻小的茶壶,一个倒了半杯,一个只倒了杯底。

    “主子....您...您?”大汉止不住颤抖。

    他心里不明白,当年的事他多少清楚一些,当年的变故首当其冲的便是同他眼前的主子一样的人,乐静居三万余人,当时稍有些修为的人都没能避开,他更是亲眼见证了赵家那位九境的老家主也倒在血泊中。

    男子并未回话,端起茶杯没有任何细品的意思,一饮而尽,似乎是因为茶水灼热,男子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今后我便不在是你的主子,世上没有赵平,王貌以也只是剩下的一个名字,纪九,你碰了不该碰的绳子,碰了绳头的忌讳。”

    纪九心间猛然一颤,早些年他便是赵家的奴才,如今赵家虽是名存实亡,却也算掺杂着情分。前些日子赵家来人提起这份过往。他心有不愿,却没有推脱,硬着头皮接下的不该接的差事,如今翻了跟头,却也是自找的麻烦。

    只是他却如何也想不明白,这来人,为何是他昔日的主子。

    但此时却知道将要面临这什么,颤巍巍的跪下,八尺的大汉眼角却流出眼泪。

    “主子....奴才不明白,奴才心里糊涂....”

    王貌以神色依旧平静:“人常说不知者不怪,可话说回来,坏了规矩理当按规矩行事。我可以为你容情,但你要注意分寸。”

    纪九本已经到了崩溃了边缘却听王貌以有意饶情,立即磕头谢恩。

    “奴才谢主子天恩,规矩奴才懂.....奴才不会让主子为难。”

    纪九心里万般的委屈,却是不能诉出,也不敢。

    “去吧!”

    纪九颤颤巍巍走出院子,步子却如何也迈不大。

    待纪九离去,王貌以重新拿出两只茶杯,将茶水倒满,呼出一口气淡淡开口道:“陈兄,这般结果你可满意?”

    多不时,陈为从门外缓缓的走进来,看了一眼院内的情况,抽了抽嘴角,坐在王貌以对面,拿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

    “哈哈哈!王兄大义灭亲,如此决绝又怎不让陈某佩服,陈某虽自负也是杀人不眨眼,却也做不到王兄这般薄情寡义。”

    王貌以努力调整心态,同陈为般端起茶杯淡淡说道:“既然陈兄觉得满意,那便劳烦陈兄回去复命吧!”

    “不急,不急,陈某虽然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儿,但却也有个喜欢看苦情戏的癖好,王兄不会介意吧?哈哈哈!”

    王貌以虽是心中不快,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陈为喜欢替人善后,这时跟过去究竟要干什么,王貌以心里明白的透亮,但归根结底,他嘴上虽然容了情,心里却也没有打算留下活口。

    只是表面功夫,该做的还是要做。

    ................................

    街上一个大汉抱着酒坛子喝的伶仃大醉,脚步虚浮,双瞳无神。

    此时已快出了酉时,一个瘦小的老头拎着铜锣,看见大醉的纪九连忙转身回避。

    却不想纪九上前一把薅住打更人的衣领,取出数十枚灵石塞进老人怀里,双眼通红,哀求的说道:“老三头,纪九命该归矣!待会儿你敲完一更的锣,去东面为我叫会儿丧。三更天的时候去我家中为我收尸,东坡柳树下,挖个大点的坑。”

    说完一把将老人丢下,转身回了家。

    纪九家中妻儿老小十几口人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刚吃了完正要收拾,纪九破门而入。

    大夫人急忙迎过去,几房小妾也紧随其后。

    大夫人柳眉轻蹙望着自己那刚才出门时还不可一世的官人,不知为何,此时却如此狼狈,心中闪过一丝痛彻,上前扶住纪九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几个小妾也在一旁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饶得纪九更是心烦意乱,一把推开了一旁的小妾,拉着自己的夫人回了房中。

    身旁小妾虽多,但也只有大夫人能知他心意,听他诉苦。

    八尺的壮汉在女人肚子上,像一个孩子一般的哭诉。

    夫人默默听完事情原委,也知此事避无可避,此时却忍住了心中伤的感。

    出门收拾了家当,又将儿子叫来,嘱咐一番,之后派人将儿子送走。

    小公子年纪不过七八岁,同那齐有靠一般,有懂的了什么。懵懵懂懂,迷迷糊糊带着包袱上了马车,他只知道娘告诉他要好好活着,好好做人。想娘了就把那支千纸鹤拿出来,让它多飞两下。

    大夫人回到屋内,眼角却也在绷不住流出了泪水,却不忘轻轻拍拍纪九的后背,哽咽着安慰道:“夫君去吧!孩子能保住了总归还是好的,天灾横祸你我二人又如何避去,妾身不愿为难夫君,妾身自己寻了一条白绫,就不劳烦夫君动手了。”

    “夫人....纪九...对不起你!”

    纪九弯着腰低下头出了门,看着门外一众老小,苦笑着掏出短刀,众人不知何故,连连哀求询问。

    纪九此时心如死灰,那又提得起心情去解释什么。

    短刀出鞘,没有杀气,只有弄弄的死气。

    不多时纪九嘶哄狂笑着从血泊中走了出来,回头看向屋内,房梁上挂着的,是他那心爱的人儿,此刻,早已没了动静。

    伸出舌头舔一舔流到嘴边的眼泪,饮了饮干裂的嗓子。

    抱着自己的夫人,转身离去,一把火丢向了柴房。

    ..............

    火光迎着残剩不多的晚霞,安静摧毁着纪家。

    纪家院内,除了门墙倒塌的声音,再寻不到其他的动静。

    周遭的邻居此时却也冷漠的选择了耳聋眼瞎。

    ‘Duang!--duang!’‘Duang!--duang!’‘Duang!--duang!’

    锣声一快一慢,连连敲响了三次。

    “归兮!归兮!人物不存!还兮!还兮!左右豫光!”

    鸿鹄镇东面一辈子没说过几句话的瘦小老头儿也出奇的开了口,为纪九多敲了一更的最后一便锣,声音平静而悠扬。

    紧跟着,老人敲响了二更的锣。“关门关窗,防偷防盗...........平安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