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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黎被吓了一跳,又迅速恢复了情绪,低头继续洗碗。
身后的那个女孩却是不饶,晃她肩膀:“小冯子,你今天去不去玩!”
穆黎面无表情道:“不去。”脑子进水了才去,现在外面一直找她的人估计得有两拨。
女孩绕到她前面来蹲下歪头看她:“就一次行不?不然叫我爹娘给你扣工钱!”
“你不是还要去前面帮忙吗?”
女孩气的站起来,指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位正是面馆老板和老板娘的女儿杜婧,年十岁,比穆黎小一岁,啊不,两岁,快到冬天了,她也该十二了。
“我说你这人真是奇奇怪怪,怪人一个!”女孩气鼓鼓骂完之后就跺脚离开了。
穆黎心下无奈,又想到当初闹的那个乌龙。
她记得那天自己一声不吭等在客栈里,怕惊动他们,所以等有人声的时候才敢行动。
孙楠他们反应很快,立刻就发现了端倪,逃跑中的她情急之下就翻进了一家人的后院里。
砰的一声落地,发现面前还有一人,两人大眼瞪小眼。
穆黎眼看那女孩转身就要惊叫出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整个人扑了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
被捂住嘴的这人自然就是杜婧。
穆黎听着一墙之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变故又生,一声尖叫响起,接着就有扫把往头上拍过来。
“你这小流氓,给我放开杜丫头!”此人正是王婶。
穆黎想起自己现在是男儿身,确实不合礼数,连忙松手起身,一边闪躲一边解释:“我是被坏人追,没办法才躲进来的!大婶见谅。”
王婶一听,也不打了,将信将疑叫了老板娘进来。
穆黎记得很清楚,那妇人在围裙上揩着手,面色倒是和善,肚子微微隆起,看她小心扶着的样子,应该是有喜了。
“你说你是被坏人追进来的?”她微笑着问。
穆黎神情急切看着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求夫人收留,我可以扫地洗碗,只要给我口饭吃就行!”说罢就重重磕了一个头下去。
再抬头时,额头红了一块,这一半真情一半假意,眼眶里当真有泪水打转。
杜婶连忙扶她起来,说是以后就留她在这里了。
于是穆黎就在这里安顿了下来。这是她头一回在外边生活这么久。
杜叔人也很好,矮矮胖胖的,腆着个大肚子,笑起来就跟个弥勒佛一样。
杜叔爱喝酒,每次晚饭都要小酌几杯,杜婶担心他的身子,有时就拦着不让喝。这说不让喝就不让喝,倒是听话的很。
直到有一次杜婶收拾房间的时候在房里搜出来半壶酒,当时反应过来了,难怪说这么听话呢?敢情是背地里偷喝来着!
直接拿这半壶酒甩到杜叔面前,于是什么话也不用说了,杜叔自己就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好声好气哄着,说什么“生气对孩子不好,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下次再也不敢了”之类的。
至于杜婧就是每次见着她都会莫名有些闪躲。
后来待的久了,渐渐熟络之后杜婧也敢大胆过来跟她讲话,只是在她闲暇时候经常闹着她玩。
杜婧从小就在面馆里帮忙,人挺小的,却是懂事,挺能干活,平时没什么玩伴,难得穆黎来了,就经常缠着她,闹得她也有些头疼。
说实话,在这里待的日子久了,一切好像真的就平静下来了,看着这一家三口温馨和乐的,她不是不羡慕,但她知道,自己迟早有天也会离开这里,会去习武,会去报仇。
那些记忆依然鲜活在脑海中,经常在夜晚出来折磨着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忘掉,她现在只有这一个目标,困难而长远的目标。
穆黎在这样的出神中洗好了碗,碗也不用她自己端出去,只要叫上一声,就会有伙计过来帮忙。
她从来不肯在外面露面,吃饭也是躲在厨房后院吃,平时话又少,都以为她是内向寡言的。
一天的劳累辛苦之后,月亮也高悬中空,银光给周围景物镀了一层雾气般,轮廓都有些模糊发亮起来。
其他人都走了个干净,穆黎一个人留在厨房里收拾着剩下的一点东西。
灶台有些高,她现在还得稍微踮一下脚才能够得着。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刚锁门回来的杜叔。
“小冯啊,店里已经打烊了,早点休息。”
穆黎应了一声。
接着就响起楼梯吱呀的声响。杜家一家三口都住在楼上,穆黎就被安排在楼下的一间小房子里,这房间原先是堆积杂物的,现在清理出去了些许,搭了木板就当做床了。
她收拾好之后拿着灯盏从厨房里转了出来,到了后院的杂物间里。
门一推开,灯光下就有一抹黑影蹿过,应该是老鼠。
穆黎将灯放在桌子上,随后解衣入睡了,灯一灭,整个世界就这样暗了下来。
床板硬的硌人,但她裹着被子却很快入了梦乡。
随后是被一阵喊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起了身,天色依旧深邃,再有一两个时辰才会天亮。外面到底在闹什么?
想到这里,她浑身一个哆嗦,瞬间惊醒。
官兵的声音是如此耳熟的在厅堂响起。她慌忙中迅速穿好衣服往外面张望了一眼,大厅里亮堂堂的,都是火把,帘幕之后人影晃动。
她来不及多想,转身就逃回后院,看着面前一人高的围墙,找了块石头垫在脚下。
穆黎伸手扒在墙上,还一边回头紧张注意着情况。
此时一条腿已经跨了出去,前面大厅里传出一阵尖叫,是杜婶的声音!
穆黎僵住了身形,她垂下眼眸,狠狠吐出一口气,立刻又收回动作,翻身往厅堂跑去。
官兵的咒骂声,杜叔的求饶声,杜婶痛苦的呻|吟声,杜婧凄惨的哭喊声……全都透过这一方小小帘子之后钻进了穆黎的耳朵。
她咽了咽口水,手微颤的撩开了帘子。
帘子掀开,官兵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里,见是一个小男孩,应该是觉得没什么威胁,就再没有关注她了。
而穆黎却在帘子掀开之后当场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