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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周士这种手脚不太干净的狱卒,经常要处理那些“莫名其妙”死在狱中的犯人尸体,让他去找一具与史大人相仿的尸首不是什么难事。
黄昏之际,他从乱葬岗拖来一具刚死不久,无人问津的“新鲜”尸体。
余音按照周士的描述,把尸体易容成了史大人在狱中的样子,然后下了毒粉,作成毒发身亡的假象。
做惯了精巧手工活的林修寒,看着余音拙劣的易容术,实在不敢恭维,不解地问:“易容的尸体很容易被发现是假的,到时候,陛下知道恩师畏罪潜逃,会天涯海角地通缉他,这办法并不能瞒天过海呀!”
“谁说我要瞒天过海了,”雨灵珏反驳说,“这具尸体不是用来骗皇帝的,是送给赢亥的礼物。只可惜,他们用来毒杀三王子的幽冥蝶实在罕见,我一时也找不到,所以只能在这尸体上用了与幽冥蝶毒素相似的毒,虽然不同,但要分辨出来也并不容易。”
“礼物?你是说换囚就是做给赢亥看的一出戏?这跟那个毒有什么关系?”林修寒越听越晕。
雨灵珏心中感叹,一心钻研技术的人,果然对人心算计之事一窍不通,便道:“你想想,赢亥发现史大人被换了囚,而这具假尸和三王子中的是同一种罕见毒药,以他多疑的性格,他会怎么想?”
尉迟默瑜一早猜到了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顺着她的话说:“他会先怀疑是不是出了内鬼,若确定不是内鬼所为。他就会疑心,是不是三王子被毒杀的事情已经败露,而这具假尸就是敌人给他的一个警告。”
“那万一他就算起疑,还是要将此事呈报陛下,追查换囚之事,带人去抓恩师,那怎么办?”林修寒还是没搞明白。
尉迟默瑜耐心地说:“无论如何,赢亥都不会将此事呈报给陛下,因为史大人未被定罪就惨死狱中,此案就会变成死无对证的悬案。陛下没办法颁旨赐死一个死人,这是赢亥最不想看见的情况。比起让史大人身死,他更需要他名亡。杀掉一个史大人不是他的目的,让天下人都知道史大人罪恶滔天,被陛下赐死,令史氏一门溃败凋零,才是他要的结果。”
“这中间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我真是见识浅薄呀。”林修寒摸摸后脑勺,然后又问,“那万一幕后之人不是赢亥,而是别人呢?毕竟我们只是知道那个叫白环的黑衣女子杀了三王子,又造成了行宫坍塌,但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明白环就是赢亥的人呀?”
这话倒是问到点子上了,他们并没有赢亥与神秘杀手之间的联系,怀疑他是幕后之人,完全是推断。
即便是推断,雨灵珏也深信不疑,对林修寒说:“没错,我也不能完全确定幕后之人就是赢亥,但我想赌一把。”
林修寒瞬间呆傻住,他此时才知这屋子里真正的赌徒是谁,周士只敢赌钱,雨灵珏是敢赌命。
此时,二六已经找来了几件小摊贩的衣服,他们扮成给天牢送饭的仆役。
因林修寒正在被通缉,满城都是他的画像,他不能露面,只好把他与尸体一起藏在送饭的推车里。
晚饭之时,周士换上了狱卒的衣服,惴惴不安地问雨灵珏:“姑娘呀,我消失两天,赢侯爷的人可能会在天牢派人盯梢,等着杀我,我现在带你们过去,可能就没命了。”
雨灵珏懒得废话,直接抽开匕首,指着他的心脏道:“你要是不带我们进去,你现在就没命了。”
“别别别,我去我去……”
周士求饶,哆哆嗦嗦地领着他们去了天牢。
天牢值守的两个狱卒一高一矮,与周士一个德行,好赌嗜酒,一看到周士手上拿着两个饭盒,便开始勾肩搭背地聊起来。
高狱卒说:“周士,你不是告了假么,来这里干嘛?”
周士强装欢喜地说:“我这不是知道兄弟守夜,带点酒菜来看看你们吗?”
矮狱卒挑挑眉,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会这么好心?”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高狱卒忙开始和稀泥,“兄弟好心送酒菜,怎可不领情,哈哈哈,走走,周士,你带了什么酒……”
周士被高狱卒架着胳膊去了窗边的桌子旁。
走远之时,周士回头道:“那个……那个送饭的……规矩你们懂的,送完饭,立即出来,我在外面等你们……”
二六闻言,应了一声,马上抬起推车,其他三人帮着他推车往里走。
还没走过走道,车就被矮狱卒拦下了。他来回打量推车旁的两男两女,问推车的二六:“怎么没见过你们,你们来送过饭吗?”
二六机敏,咧嘴一笑,从腰带里摸出二两碎银藏在手心,讨好地笑着上前握握矮狱卒的手,道:“哎呦,官爷,我们这是第一次来,不太懂规矩,您海涵海涵啊!”
矮狱卒掂量一下手中银疙瘩的分量,似乎有些不太满意,又绕着推车走了一圈,目光邪淫,发出阵阵淫笑,原来是看见了雨灵珏。
雨灵珏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麻衣,头上抱着头巾,脸上还蒙着一块薄薄的面纱,头压得极低,但娇小婀娜的身材还是隐约可见。
矮狱卒在雨灵珏身边站定,调笑道:“小娘子,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雨灵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要依她平日里的脾气,她已经把这矮冬瓜揍成冬瓜茶了,而现在她不能暴露身份,也不想答话,只好后躲。
她一躲,矮冬瓜就上前一步,伸出油腻腻的手指要去撩她的面纱。
“小娘子,怎么不答话呀!”
雨灵珏再往后躲,突然感到有一只手环过了她的腰背,眼前的视线一黑,一个背影挡在了她的身前。
她听到尉迟默瑜低沉的嗓音说:“内子初到帝都,不懂规矩,官爷勿怪!为夫代她赔不是。”
矮冬瓜看着眼前男人,帽兜压得极低,看不清容貌,感觉清秀得像个小白脸,没想到竟能娶到如此娇妻,鄙夷地说:“你算什么东西,一边去!”
尉迟默瑜不让,二六眼看矮冬瓜脸色越来越难看,忙上前打圆场:“官爷,我表哥表嫂初来乍到,好不容易跟周大人讨了这么个差事糊口,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们吧。”
又是一个银疙瘩递过去,这次分量重一点。
矮冬瓜听出了二六话里的意思,他们是周士介绍来的,为难他们,就是得罪了周士。好小子,这小孩可不简单呀!
桌边的周士见矮狱卒迟迟不来,捏一把汗,忙叫道:“兄弟,喝酒了,莫管他们!”
矮冬瓜应了一声,最后挑衅地看了尉迟默瑜一眼,哼着小调走去酒桌。
尉迟默瑜松开放在雨灵珏腰背上的手,雨灵珏脑子里还回荡着他说的那句“内子”
她捂着胸口半天,感觉里面扑通扑通跳着的不是心脏,而是燕雀扑哧扑哧拍打的翅膀,令她心痒。
她悄悄走到他身后,问:“我何时成了你内子?”
他侧身不看她,答:“并非我意,事急从权,算我唐突。”
“哇,这可是第二次了。”
“什么第二次?”
她佯装生气地解释道:“你轻薄了我,又不认,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你这和尚,真是过分!若有第三次,你可是要负责任了。”
他无言以对,只专心办正事,与二六和余音一起把推车推进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