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宅在虎家受“虎”伤

大山耕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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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虎老爷决定元宵节晚上放桶花。什么是桶花?独特的民间艺术,它跟焰火类似。他出钱请师傅,在自已家里制作桶花,定在自家四合院外面河边的沙滩上燃放桶花。

    放桶花的消息传开,大家可高兴啦,特别是小孩子们。元宵节傍晚,小少爷来不及吃完晚饭,就把饭碗一丢,往外跑了。叶纹梦注意到了,忙放下饭碗追了出去。叶纹梦一出槽门屋,就望见小少年正和贵宝在塘基上追逐,她边跑边喊:“小少爷,别跑!”

    “叭”的一声,小少爷栽进了鱼塘!好在前来看放桶花的人蛮多,有人立即跳进鱼塘里救人。不一会儿,两个汉子把小少爷拉上了塘基。小少爷没有受到伤害,只喝了几口水而已。

    柴虎老爷被守门人喊来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正在发呆的叶纹梦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猛地把她丢进鱼塘里:“你怎么打招呼的!”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赶到的大嫂奋不顾身跳进塘里,冲上去拉起叶纹梦。柴虎老爷见了,不声不响,转身往家里走去。紧接着,有三个男人下塘帮忙,把叶纹梦拉出鱼塘。

    大嫂拉叶纹梦回家,叶纹梦挣扎着,死活不肯回去。叶纹梦坐到地上,大嫂松了手。

    姐姐拉起妹妹:“妹妹,回去换衣衫。听话!”叶纹梦还是犟着不起来。

    李大妈赶来了,把叶纹梦拉起来,揽在怀里。叶纹梦哭得很伤心:“我要回去!”

    “好!”姐姐再次拉着妹妹的手,欲往家里走去。

    “不!我要妈妈。”叶纹梦哭得更伤心了。

    姐姐抱着她,一动也不动地站着。李大妈就找柴虎老爷去了。

    “让纹梦到我那里住一晚?”李大妈征求柴虎老爷的意见。

    “那就拜托你养几天。”柴虎老爷点头同意,

    这样,大嫂和容秀就把叶纹梦送进了碾子铺里。李大妈烧了热水,要容秀拿来衣服,让叶纹梦洗了澡。叶纹梦跟着李大妈吃,跟着她睡。但是,叶纹梦变得懵懵懂懂的,不爱说话了,李大妈问一句,她就回一句。过了两天,容秀奉老爷旨意,把叶纹梦接回家里。

    柴虎老爷要容秀带着叶纹梦来见自已,容秀不敢不依。到了门前,叶纹梦哪里敢进去,双脚发抖还来不及哩。

    “进来,我不打你。”柴虎老爷轻声说。

    叶纹梦这才跨进门槛,但进门后又不敢再前进一步,更不敢看老爷一眼。

    “那晚我是在气头上。你以后好好带弟弟就没事了。好吧,你跟姐姐出去玩玩。”柴虎老爷说。

    叶纹梦没有反应,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姐姐拉着她出了门,但她自已并不知道是怎么出的门。

    第二天一大早,小少爷来了,来到叶纹梦的床前。他一见面就说:“姐姐,不是你把我赶到鱼塘里的,我对爸爸讲了,爸爸承认打错了你,你不要哭啊!”这样一说,叶纹梦“哇”的一声又哭了。小少爷还给叶纹梦拿来了毛巾。正把毛巾递给叶纹梦时,被大娘撞到了:“下贱货!”小少爷被吓住,松了手,毛巾掉在地上。大娘气冲冲地拉着小少爷走了。

    大娘母子走后,姐姐轻声说:“大娘是骂她儿子,不是骂你。大娘总是把自已的儿子看得比我们高贵一些。”

    “我懂,姐姐。”不管怎样,小少爷的行为让叶纹梦恢复了常态,不再懵懵懂懂。

    第三天早饭后,小少爷要求叶纹梦陪自已去贵宝家里玩,叶纹梦不吱声,也不理他。小少爷去拉叶纹梦,叶纹梦就甩手,惹得小少爷哭了。大娘听见了,跑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叶纹梦一际耳光。

    “大娘,我没有打他。”叶纹梦终于忍受不住了。“你还敢还嘴!”大娘又给了她一际耳光!叶纹梦哭了。

    “你还敢哭!”大娘踢了叶纹梦一脚。叶纹梦止住了哭声。

    “姐姐,莫哭,”小少爷又跑到叶纹梦身边,拉着她的右手摇了摇,“我们到贵宝那里去玩!”姐姐走过来:“妹,陪弟玩去吧!”叶纹梦用左手的衣袖揩干眼泪,跟着姐姐出了门。见如此,大娘也转身走了。从此,叶纹梦对小少爷百依百顺。

    大嫂虽然是地主婆,分家时,柴虎老爷给她家分了二十多担稻谷的稻田,但她是寡妇,请不起长工,自已不劳动不行。容秀、叶纹梦和小少爷三人去时,她正在自已屋后的塬土里种菜,贵宝跟着她在看小鹅吃草。四只黄黄的小鹅,挺可爱的。见他们三个人来了,大嫂就拿起锄头起身,准备回家。

    “我给你挖土?”容秀往土里走去。

    “你带好小弟弟就要得了,我不要你挖土。”大嫂话音未落,小少爷就和贵宝打起架来。原来,小少爷要捉小鹅玩,贵宝不允许。说时迟,那时快,小少爷跑上前,一脚踩死了一只小鹅!容秀望着小少爷踩死小鹅,也不敢吱声。大嫂扫了小少爷一眼,走了,回家里去了。不一会儿,容秀带着三个小孩回到大嫂屋里。小少爷像得胜的将军一样,很是得意。贵宝本是任性的,但在小叔子面前,甘拜下风。两人一下子又和好了,像从来没有打过架似的。吃了中饭,容秀带着小少爷和妹妹回到家里,对小少爷踩死小鹅一事,没有告诉大娘。

    看到儿子玩得高兴,大娘就问:“没有人欺负你吗?”

    “叶纹梦姐姐对我蛮好的。”破例,大娘奖赏每人一个发饼。

    春暖花开的时候,叶纹梦有了专门的劳动活:扯猪草。这是大娘亲自安排的。第一次扯猪草,姐姐带着她扯。姐姐告诉她,什么草可扯,什么草不可以扯。她认真看认真记,像一位认真的小学生。她觉得院子外面很精彩,很开心,扯猪草也不累,便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份劳动活。

    春天最先开放的野生花朵是河岸的黄色迎春花,当地人称之为黄花朵。叶纹梦第一次独自扯猪草,不但扯了满满的一竹篮,而且特意带回一束黄花朵,送给小少年。小少爷喜欢得不得了,亲切地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的,还要求:“明天带我去!”叶纹梦并不愚蠢:“大娘同意你去,我就带你去。”小少爷表示:“好!”

    第二天,经妈妈同意,小少爷跟着叶纹梦出了门,走进田垅扯猪草。这是一个艳阳天,野花朵诱人,水田里的小鱼和泥鳅跳跃着,更是诱人。叶纹梦本来打着赤脚,就下了田。那丘田半干半湿的,鱼在一些水凼里跳跃。叶纹梦走进小鱼跳得特别厉害的那个水凼,一伸手就抓了一条寸把长的小鱼。她把小鱼送到田塍上的竹篮里,再转身进水凼抓小鱼。经不住诱惑,小少爷也脱了鞋袜,叶纹梦阻止不了。有的是小鱼,也能抓到,叶纹梦便把竹篮拿进田里。两人能抓到小鱼,越抓越有劲。水越来越浑。水越浑,小鱼就越难喘过气来,就得浮出水面喘气,两人就越容易抓到小鱼。两人抓得忘乎所以,把水凼里的鱼全部捉完了,足有两斤!但是,两人都把自已的衣衫弄脏了,弄成了泥巴老鸭。小少爷要求先把小鱼送回家里,再去扯猪草,叶纹梦就背起竹篮往家里走。一进院子,就被大娘看见了。大娘看到两个泥巴老鸭就上了火,走向叶纹梦,就给了叶纹梦一巴掌。叶纹梦退了一步,愣愣地站着。刚好,柴虎老爷回来了。老爷就驻足,就把小少爷叫到跟前,问是什么情况,小儿子就叫老爷看竹篮里的小鱼。老爷不看则已,一看就喜上心来,望着叶纹梦说:“快送灶屋里!”

    叶纹梦望着大娘,大娘扫了一眼,冷冷地说:“去吧!”

    叶纹梦转身,看到姐姐已经提起了竹篮,不知姐姐什么时候也来了。把小鱼交给厨娘后,姐姐给叶纹梦端来洗澡水让她洗澡。

    这以后,大娘再不准小少爷跟随叶纹梦出门扯猪草了。一天,小少爷偷偷出了门,一路小跑追上了背着竹篮的叶纹梦。叶纹梦灵机一动,就转身往家里走。小少爷就拦住。拦不住就打,拳脚相向。

    “给我转来!”大娘赶来,叫住小少爷,把他带回了家里。

    啾啾,啾啾······是鸟的叫声!叶纹梦不禁顺着鸟儿的叫声走向小河边。刷啦一声,一群麻雀起飞,眨眼之间,落到了对岸河堤的一棵古树上。突然,眼前闪现寄居茶亭的一幕:一只山麻雀从路边的柴蔸下倏地飞起,自己发现树蔸里有一巢小鸟,老婆婆要求自己“不要惊动小鸟!”并告诉自己,“我经常一个人来到山里干活,总觉得小鸟是我的好朋友。有时,坐到路边休息,就看小鸟飞翔,就想,小鸟是多么自由啊!”叶纹梦喃喃:原来这里也有小鸟!小鸟是多么自由啊!

    从这以后,他注意到碾子铺边有片小竹林,竹林中有好多好多的小鸟。

    不久之后,大娘母子打了一架,小少爷用剪刀剌伤了妈妈。原因当然是大娘不准他跟着叶纹梦出门扯猪草。但大娘又怪罪于叶纹梦,骂叶纹梦“小妖精”。柴虎老爷自然帮着老婆,教训了小少爷。从此,小少爷再没有跟着叶纹梦外去扯猪草了。

    大自然给予叶纹梦无穷的乐趣。无处不在的收获,使她兴奋,忘我,心里感觉甜而且清,日子容易打发。这天,她走进了水竹林,扯了一满篮水竹笋子。这,赢得了柴虎老爷的肯定。叶纹梦很高兴,打算明天还去扯一篮水竹笋子回来。到哪里去扯,她心中没数。吃了晚饭,她去了碾子铺,邀请李大妈明天带着自已扯水竹笋子。李大妈很感兴趣,说明天带她去扯水竹笋子。

    第二天,叶纹梦吃了早饭就去了李大妈家。李大妈正在弄菜。等李大妈吃了早饭,两人就出门。李大妈带着叶纹梦到很远的高山上去扯水竹笋子。

    深山中本没有路,但担柴人和野兽踩出了一条像路的山路来了,两人就沿着这条小路走到了那座高山上,进入了李大妈晓得的那片水竹林中。那片水竹林太大了!有扯不尽的水竹笋,就是别人在前面扯竹笋子,后面的也会有竹笋子扯。

    叶纹梦边钻水竹林边扯水竹笋子。哪里的水竹笋子粗一些,她就往那里钻。越有笋子扯,叶纹梦就越忘我。扯着扯着,叶纹梦就过去了一个山坳,听不见李大妈喊自已的声音了。竹篮满了,叶纹梦就往回走,但她不知从哪里往回走了!急得大喊:“李大妈!李大妈······”没有回应。她使劲喊,还是没有回应,只有来自远山的回音,那分明就是自己的呼唤声。她的心突然狂跳起来。心一慌张,脚下也就乱了。不知方向,又不敢停下脚步。她慌乱地钻竹丛,边喊李大妈边钻。她竟钻反了方向!她过了一个山坳,以为能找到李大妈了,实际上已经离开李大妈两个山坳了!没有路,天又暗淡下来,她不敢停下脚步,更不敢减慢脚步!她的心头很急很急。越急,那些荆棘就越不友好,使劲拉扯她,不让她前进半步。她下意识争脱荆棘,但是用力过猛,连人带篮,坠落悬崖!可怜的叶纹梦,她哪里知道自已原来是在悬崖之上挣扎呀······

    李大妈没有喊应叶纹梦,也没有找到叶纹梦,急了,恐慌了。最终吓得懵懂了,只晓得哭,不晓得走动了。哭着哭着,天就黑了。在极度恐惧中,她渐渐失去了知觉。她醒来时,竟是在自已家里的床上!也到了第二天晚上!原来,李大妈没回家,丈夫带领两位亲戚,连夜找上山来。夜色朦胧中,在山上水竹林的入口处找到了李大妈,但是没有找到叶纹梦。

    柴虎老爷听了李大伯的报告后,认为叶纹梦应该已经死了,便安排长工去通知送叶纹梦进柴府的张爷爷。长工自然会听从安排。但长工回来后说,那个送叶纹梦进柴府的张爷爷已经死了,她老婆并不知道叶纹梦的家里在哪里。柴虎老爷听摆,叹息了一声,也就算了。但是,容秀不想算了,她对柴虎老爷说:“老爷,妹妹昨晚托梦给我,说她在一个岩洞里,要我去接她!”

    “哦!”柴虎老爷想了想,说:“你和哪个人去接?”

    容秀想了一阵,说:“当然是我和李大妈。”

    柴虎老爷应允。

    这时,离叶纹梦失踪已经过去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