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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光粼粼的湖水中映出一张非常白的脸,白的有些不正常。
标准的瓜子脸,精致的下巴,在狭长如墨的睫毛衬托下,双眸如同一汪秋水,端正的鼻梁,陶瓷般洁白滑润的肌肤下,隐隐透出细微的脉络,那张小巧的唇,却同样苍白得全无血色。
镜子上移,伸手拂开挡在额头的刘海,我便又看到了额头上的花形胎记,那花绽放在我的额头,却没有叶子,后来我在书中得知,原来它叫彼岸花。
那个印记与生俱来,我忘记了自己在这世界上活了多久,也许几百年,也许上千年。
我并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世界上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像别人那样有父母有家人,而且自己还经常做一个很模糊的梦,是一个关于三生三世的梦,梦中有个人在对我喃喃的说着什么……
我对手中镜子里的人笑了笑,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镜中那无血色的嘴唇也随着我的微笑微微向两边翘着。
窗外吹进的清风掀起我额头的发丝,彼岸花的印记在镜子中很少耀眼。
我麻木的一松手,镜子“啪”的一下掉到地上,碎成许多瓣,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多少块镜子了,还是以前的铜镜好,至少不像这玻璃镜子易碎。
镜子的碎片中的脸也分成无数个,那张脸仍深深铭刻在我脑中,有近两千年了吧,上千年的时间里,这张脸一直都未曾改变,这是我的脸。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从两汉三国时期,我一直以这张脸保持着我的形态,不曾老过,也亦不曾死。
我想我一定是世人嘴中所说的妖怪吧,但很奇怪,我并没有一丝法术,只是不老不死而已。
只不过每到一定时间,我都会经历一次分筋错骨的疼痛,就像有人拿锉刀来回的锉一样,只是这个时间不固定。
疼痛会持续很久,直到我完全忘记时间。
疼痛过后后,我将又再次继续我的人生,仍然以同样的脸存活,记得从前发生的一切事情。
只是,随着我重新的人生,我现实中的背景已改变,还是那张脸,只不过,在疼痛中时间已流逝。
重新开始的一切我要重新适应,比如从以前高坐庙堂,到现在的人人平等,我都能极快地重新适应,对于这一切我已经习惯了。
在古老的传说中,有一种鸟中之王,叫凤凰,那神鸟每五百年浑身燃起熊熊火焰,自焚一次,然后化为一枚蛋了于灰烬中重生。
我不知道我的基因是否与它相似,因为我们也不曾死,都会重生,但我也不会自焚,我只是感到难以忍受的疼痛,重生的周期也没有五百年那么漫长。
单从外表看来我与常人无异,唯一不同的是我的嘴唇全无颜色,额头上有一朵彼岸花胎记而已。
不过这些并不碍事,很久以前我偷偷的拿女人用的胭脂点唇,现在的人们都称之为口红,有些牌子价格高的惊人。
至于那个胎记,则很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只有我自己不用看就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我记得上一次疼痛,当时是在一个动乱的时代,我也响应号召的参军保家卫国,在一次艰苦的阵地战之后,我背靠着战壕,大口的喘着气,那抹熟悉的疼痛又来了!
很快地我就没了知觉,意识重回时我是在一个积满落叶的森林里,感觉有几个好听的声音在我身边议论什么似的,却听不真切。
我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是一缕阳光,阳光有些刺眼,我重新又把眼睛闭上,这次很清晰的听到一个声音说:“他醒了!李军,你快看,他不是死人!”
‘我本来就不是死人好吗!’我再次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年轻男人的脸,充满着青春的气息,脸上洋溢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亲切地对我眨了眨眼。
他叫子陌,在他身边的青年应该就是他口中的李军了,不远处还有几个他的同伴,有男有女。
后来我听子陌说,他和他的同伴来这森林里露营,他发现了昏迷中的我,他们把我重生的过程叫做昏迷。
听说我醒来,许多人都聚在我身边问长问短,很是热情。
我沉默着,不开口,并非我高冷,而是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虽然我看这些人似乎没有恶意,但我很怕像上一次醒来遇见的第一个人当我是神经病,所以我只能选择沉默。
有人说:“她或许是个哑巴。”
我没有说话,在心里轻轻笑了一下,你说是就是吧!
子陌却似乎听到了我在心里的笑,他转身盯住我,亲切地眨眨眼,说:“或许这人只是不愿意和你们说话,你们没听见他在笑吗?”
“得了吧,子陌,我看你是出现幻听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人还是交给警察吧!”李军开口。
然而子陌却开口问我能走路吗?我站起身来点点头。
子陌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决把我,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带回了他租住的家。
子陌租住在一幢临街的公寓楼里,一室一厅,客厅除了一长两短的沙发与一张茶几便别无他物,房间里有一张一米多宽的床,床边有一个小书柜放满了书。
靠床边有一个书桌,上面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关于电脑我是后来方知其为何物,当初我还奇怪着这机器是什么,只是看着子陌经常在上面敲敲打打。
子陌将那个名叫电脑的东西视若宝贝,他曾笑着指着电脑对我说:“你没来之前,它是我的全部。”
回到现在,我被子陌从大森林里待回他的家,他匆匆的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块毛巾和一些看起来像是洗漱用品的东西,他将那些东西一股脑的塞给我,笑吟吟地说:“去洗个澡吧。”
我充满警戒地看着他,把他当做世人嘴中的登徒子,他救我回来,怕是不怀好意吧!
他觉察到我的眼中的神色,他没生气,反而笑意更浓,子陌递给我一面镜子,道:“别多想啊,喏,你自己看看。”
镜子有些大,我只能用双手托着,目光所及,镜子里出现一个满身泥污的人,脏乱的头发打成绺一股股的挂在身后,脸上糊满了泥巴,青一块黄一块的,还沾了一些草叶碎屑,狼狈一词都不足以形容我的惨状。
我无声地笑了,这样一个泥人其实几乎连性别也难分,有谁会生出什么念头?
子陌能把这样的泥人带回家,或许可以证明他是个好人。
在浴室里,我研究了好一会,终于会用那些自动出水的装置,而后我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洗澡,当我看见浴室镜子里那张千年不变的脸,那张苍白脸庞上精致的五官,我知道,我将又一次开始我新的人生。
我穿着子陌宽大的衣服走出浴室,他的衣服上带有淡淡的香皂和阳光的味道。
子陌不在客厅,客厅也空落落的,茶几沙发上没有什么物品,坐了一会,我轻轻走入他的房间,他已靠在床上睡着了。
我在他的书柜书桌翻来翻去,细碎的声音吵醒了他。
子陌醒了过来,揉揉眼睛,看我在那翻箱倒柜,问:“你是在找什么吗?”
我清脆地吐出两个字:“日历。”
没想到子陌却刷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你会说话!你原来真的会说话!我就说我听到你笑了,他们都不信。”
我转头对他微微礼貌一笑,那一刻,我看见,子陌的瞳孔停止转动,我听到了他的心脏在“砰、砰、砰”强烈地跳动。
我在对面的镜子里看见我的侧影,半湿半干的长发垂在腰间,一半遮住脸,一半散落于肩,一双黑眸流光奕奕,雪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身材也显得凹凸有致起来。
一个泥人自他那间浴室转一圈出来便换了个人,用脱胎换骨来形容都不为过,也难怪他讶异。
或许,他是在考虑他这间浴室是不是有着某些神力。
子陌用一只手捂着鼻子,颤抖的另一只手把一个普通手帕一半大小的物件递了过来。
我接过左看右看,这东西入手手感倒是不错,不知他给我这个做什么,我疑惑地把目光移向子陌。
“这是什么?我开口询问。”
他一愣,说:“这是手机,上面有日期,你、你不知道?”
我不再说话了,因为我的确不知道。
一个人若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不知道,最好的方法是缄默。
子陌告诉我打开的方法以及密码,急匆匆的去了洗手间,看着他捂着鼻子的手缝间渗出的血,我认为这好心的子陌一定得了不治之症,我看着他的背影竟深深的叹了口气。
‘好人不长命’这句话老天诚不欺我,可怜的子陌也一定中了这个诅咒。
我细细一想也不对,这样说来我这活了千年的人岂不是祸害了?
我按照子陌教我的法子,打开那个叫做手机的物件,上面显示现在已是公元2009年,时间过得好快,隐约记起上一次失去意识的时候是1936年。
我发觉我有许多事情不知道,也有许多东西不了解。
但这不要紧,很快地我就会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如从前所有的重生一样,这是属于我的能力,尽管我没有书本里那些不死妖怪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