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难舍第二

莫重非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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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不走。”

    “留下来陪你。”

    蓝久被人彻底抱住,那人还摸了摸蓝久的脑袋。

    “嗯。”

    蓝久抹了把眼睛,终于笑了。

    “叮……叮……叮……”

    一名老师拿了个不知是铜制还是什么材质的铃铛敲了敲。每隔几秒就有清脆悦耳的敲铃铛的声音传来。

    上课了。

    悠扬的琴声飘出了窗外。

    钢琴就放在讲桌的旁边。琴身是木制的,被刷上了暖黄色的漆。黑白的琴键在老师的指间跳跃。蓝久和班上的孩子在老师不在时,都偷偷地弹过这架钢琴。每次都是按下几个键就飞快地跑走了。

    学前班并不负责教钢琴。

    事实上,这个年代钢琴并不普及。就是后来,蓝久也没见过几个每次上音乐课都用钢琴给孩子伴奏的学校。更别提将钢琴放在讲桌旁,除了打扫维修就没挪过。

    蓝久想,老师肯定知道她们经常弹钢琴玩,说不定还在旁边偷笑过呢。

    蓝久长大后看着比她矮的孩子背着手,把吃的藏在身后,嘴上说没东西的样子,都不免觉得好笑。蓝久假装没看到,其实她都看见是什么东西了,真是傻得可爱。

    当然,仅限于弱小傻气的小屁孩们,还要是不带恶意的那种。

    要是换成不怀好意,鬼鬼祟祟的人,那就该让他们滚了。

    滚远些去。

    现在是早读时间,老师偶尔会给同学们弹曲子。

    第一遍是听音,第二遍是学词,第三遍是合唱。

    这是老师弹的第一遍曲子。

    蓝久就坐在钢琴前,和同学们一起面对着老师,看上去听得挺认真。

    事实上,蓝久的心上像是有根绷紧的弦,让她有些难受。她时不时望向站在门外不远处的人。这个角度刚刚好。蓝久望了几遍,终于安下心来。眼眶的红也慢慢退散。

    “同学们好好听,不要四处张望。”

    弹琴的老师说。

    “好。”

    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蓝久立马坐正,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第二遍。

    老师唱一句,停下来,同学们可以轻轻地跟唱一句。

    蓝久唱着歌词。

    但她纠结了一会儿,她觉得歌词有些怪。前后两句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不过旋律还挺好听。

    听着听着,蓝久又看向了门外。

    还在。

    蓝久有些小庆幸,她隐约觉得门外的人会走的。毕竟她有事,没事也不会有人一直在门外守着孩子一天的。

    但是没有。

    她没有走。

    蓝久很开心,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唱得更大声了,连歌词奇怪这个问题都没管了。然后,蓝久就被老师指出要小点声,声音大了唱得就不齐了。

    蓝久又放小了声,集中注意得唱整齐来。

    第三遍。

    被说了几次后,蓝久已经好几分钟没朝外看了。

    她想,应该已经走了吧?

    很可能已经走了。

    那要是没走呢?

    没走,没走……没走就太好了!

    但是如果走了呢?

    不,我就是自私,不要走……

    蓝久慢慢转过头,忍不住往门外瞧去。

    真的,走了……

    弦松了。

    蓝久又把头慢慢转回来,继续唱歌。她想,这样也好。本来就该这样,已经很好了。回去不要问为什么偷偷地走了,你知道的,这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喉咙有些发苦。

    蓝久唱了一会儿歌,告诉自己不要想了。突然之间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蓝久忍了忍,没能忍住,于是在掉下前拿了本数学书竖在桌前。老师看了看,没说话。

    蓝久觉得今天很难熬,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却依然觉得闷闷的。

    现在是中午,午饭后又过了一段时间。

    学校有统一的午休。

    午休的房间很大,全班一个房间。房间的墙壁和天花板以白色为基底,四周墙壁的上方是一些卡通手绘,下方刷着翠绿色的漆,而天花板是全白的。中间有序地放着许多床,床是木制的,刷上了绿漆,分上下床。

    蓝久躺在床上睡不着,她没有午休的习惯。

    平时她应该不是在狂奔,就是在躲藏,还有各种游戏任君选择。小孩子正处于精力旺盛的时期,都想着玩,自然是不想午睡的。蓝久睁着眼,看着四周墙上的画,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

    明黄色的四角形星星围绕着一个狗牙形的弯月亮。

    月亮戴着一个深蓝色的睡帽,像是魔法师戴的那种。睡帽上也有星星。月亮眯着眼笑,嘴角弯弯的,很有朝气。

    蓝久觉得,这应该是个年轻的月亮。

    而太阳公公长得特别圆。它有着红彤彤的脸蛋,白花花的两撇大胡子,笑得又喜庆又和蔼。

    又过了会儿,蓝久听见老师对一个小男孩说:

    “快去睡觉。”

    “再不听话我待会儿就把你衣服扒了,裤子也扒光。”

    “让你站在中间玩,这么多小朋友看着,看你好不好意思。”

    继而又说:

    “你们也是,谁还不乖乖睡觉就扒光站在中间,看你们好不好意思。”

    蓝久想说,才不会。

    这个老师这么温柔的一个人,不可能这样做的。不过她的话确实唬住了一大波人。老师把男孩哄睡后,好吧,蓝久也不知是真睡假睡,紧接着就来看还有谁没睡着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蓝久在这时闭了眼。

    她感觉到老师来了,替她掖好了被子,捋了捋她的头发。蓝久等了一会儿,再睁眼,人已经走了。

    蓝久百般无聊,四面墙加上头顶的天花板都被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连某个墙角那隐蔽的蜘蛛网都被蓝久看了不下十遍。那小小的蜘蛛一会儿上来,一会儿下去,它身上的那跟丝也随着时短时长。

    最后,蜘蛛停住不动了。

    附近来了几只苍蝇,蜘蛛打算守株待兔。

    巧的是,还真让它等来了一只苍蝇。

    苍蝇动了几下,最后动弹不得,不久就被蜘蛛包起来了。

    无聊。

    没什么好看的了,蓝久又哼起了歌。自编的歌词,唱这个唱那个,高兴的,不高兴的。唱啊唱啊,不一会儿,把老师唱来了。

    “别唱了,睡觉。”

    轻轻柔柔的声音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后方,愣是把蓝久惊了一瞬。

    要命啊。

    蓝久心脏突突地跳。

    蓝久连忙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了。就想着赶紧睡赶紧睡。本以为睡不着的,谁想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院子里,众人站在一边,听一个自告奋勇的孩子唱歌。蓝久本来经过大脑一番选曲正要自高奋勇,可惜慢了一步。

    此刻,蓝久手里拿着刚发的一毛一包的棉花糖很是开心。以前也发金币状的巧克力或是香芋糖等小玩意儿。

    待会儿还有每星期一张的各式各样的小红花拿,表现好才有。蓝久每次都有,虽然基本上每个人都有,但万一就没有了呢?

    想想有小红花拿就高兴。

    小孩子忘性大,此刻蓝久脑子里想都没想早上的事了。

    但后来蓝久发现,潜意识里,从这次开始,每次上学她就是再不舍,也没挽留过任何人了。

    蓝久觉得自己有时未免太过矫情了些。

    可是后来的后来,她不矫情了,那简直是身心舒畅啊!

    悠哉悠哉,忘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