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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呼啸而过,送来阵阵渗人的婴儿啼哭声,呜咽连绵,不绝于耳。
郝剑只觉得手脚发凉,浑身战栗,嘴唇嗡动半天,干笑道:“咱们......撞,撞鬼了?”
这话说得断断续续的,极为局促。
正统剑修,道心纯粹,向来无所畏惧,剑之所向,便是前路。
这厮,堂堂青云九剑之一,竟被这小场面给吓得魂飞魄散,倒也有趣。
宁不凡心底好笑,瞥了他一眼,平淡道:“好歹也是个二品闻道境的江湖高手,竟还怕鬼?”
郝剑咽了口唾沫,尴尬道:“怎......怎么会。”一边说着,一边僵硬的扭头左右看了看,心底一颤,小心翼翼道:
“先生,你不觉得......这地方,有些阴森?”
这厮,还真是被吓到了。
“行了,”宁不凡杵着木剑起身,左右环顾一眼,低眉沉思片刻,侧目看向王安琪,“可是幻境?”
王安琪旋即起身,闭目细细感应片刻,沉吟道:“应是阵法......不过,我并不通晓阵法之道,只在闲暇时,从古籍里看过几次。”
“阵法......该如何破解?”宁不凡轻呼出一口气,比起这个问题,他其实更想知道,这阵法是谁设下的。
于是,他复又看向身躯僵硬的郝剑,问道:“你剑阁九峰,可通晓阵法之道?”
闻及此言,郝剑愣了一下,连连摇头,“剑阁虽数千年传承,却一直秉持着剑道为尊的祖训。九峰也曾有禁令,凡剑阁弟子,只可修剑,不可涉猎其他......即便是宗主、门主等人涉猎,也只能观摩罢了。”
既然,不是剑阁众人设下的阵法,那么......
忽而,宁不凡神色一怔,脱口而出,“定是刑天!”
王安琪也终于反应过来,小嘴微张,凝重道:“天哥为三重天之人,常以雷霆布阵,我竟忘了!”
说着,她飞身而起,虚浮于半空,目中有淡蓝色流光缭绕,缓缓环顾一番,口中喃喃道:“阵法之道,诡异神妙,源远流长,自远古便传承而出,最早可追溯至数万载以前。但,阵法即便有万千变化,却唯有三类。”
“一则主杀伐,二则主守拙,三则主缚灵。而我们脚下这座阵法,便是缚灵之阵。”
王安琪轻轻踏落地面,快步走至宁不凡身侧,轻声道:“这不是幻境,但我们确实不在当世。”
郝剑听的迷迷糊糊,伸手在半空虚抓两下,欲言又止。
而宁不凡则是眉间忽凝,原来如此,他终于弄清楚了为何脚下没有影子,咧嘴笑了笑,朝郝剑摆手道:“过来,我给你变个戏法。”
这......郝剑心底无奈,想着,都这个时候了,雪落先生咋还有说笑的心思。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走到了宁不凡身前数步。
宁不凡想起了王十九那厮施法的模样,眯眼笑笑。旋即,看向郝剑的脚下,装模作样道:“命、运、道、法、缘,暂离天道轮回,以我陈子期之狗名执掌权柄。我说,影子......出来!”
郝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意识低眉看去,却发现他的脚下渐渐升起了一阵虚影,像是从深渊爬出的恶魔,与他凝视。
这让他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艰涩道:“这......这?”
宁不凡嘿嘿一笑,舔了舔嘴唇,继续招手,嗓音嘶哑,像是恶魔低声呢喃,“再近一些,我还有另一个戏法。”
郝剑心底有些抗拒,但还是苦笑着走入了宁不凡三尺之内。
忽而一道剑光横扫而过。
宁不凡提剑而出,一剑便划破了郝剑的脖颈,随着鲜血猛然迸射而出,郝剑瞪大了双眼,捂着脖颈的血痕,不可置信的倒向地面,临死前,仍是双眼瞪圆,他死不瞑目啊!
“啧啧,”宁不凡甩了甩木剑沾染的血痕,摇头道:“纵然我知道剑修大多刚直。可这厮,还真是我见过最愚目的剑修......青云九剑要求这么低,我上我也行啊!”
王安琪瞥了宁不凡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你......罢了。”
阵法之外。
郝剑猛然惊醒,大口喘息,他摸了摸脖颈,并无伤痕鲜血,疑惑的眨了眨眼,抬首便看到一男一女躺在地面,昏睡不起。
男子身上裹着厚厚的岩浆火焰,正是木剑白衫的宁不凡。
女子身着薄翼红裙,正是听雨轩入世行走王安琪,她手里捏着的狭短洞箫微微散发淡淡的光芒。
这是......郝剑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莫非方才皆是虚幻?
而,木剑公子一刀斩杀自己,实则是为了唤醒自己?
原是如此!
郝剑心中了然,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重重喘息几声,连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扶起宁不凡与王安琪,用力摇晃,嘶声高喊:
“先生!先生!”
“王姑娘!王姑娘!”
“醒来!”
“速速醒来!”
......
阵法之内,宁不凡与王安琪耳边传来自天穹而来的声声呼唤,重叠连绵,如汹涌的海浪般疯狂涌入,渐渐充斥于整个世界,徘徊,回荡。
“先生!”
“王姑娘!”
随着这声声呼唤,两人面前的世界渐渐破碎,像是铜镜砸落,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果然,”宁不凡眯眼遥望无尽虚空破碎,“我们并非入了幻境,而是睡着了。”
王安琪与宁不凡并肩而立,默然问道:“你杀郝剑之前,有几分把握确定,这是梦境,毕竟......连我也没有瞧出。”
宁不凡低眉想了会儿,轻声道:“五成。”紧接着,他又添上了一句,“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好人。总不能你我......以身犯险吧?”
若不是梦境,死了的话,那可真就是死了。
这话,着实伤人,若是郝剑听了,该是何等心凉。
王安琪长长呼出了口气,紧紧凝视着宁不凡淡漠的眸子,低声问道:“若是郝剑不在,只有你我?”
“......”
宁不凡一时凝噎。
他静静想了许久,这才平静的回了一句,“这话,你就不该问!”
王安琪恬静的轻‘嗯’一声,不再言语。
两人并肩而立,遥望着世界渐渐破碎,心底皆是一片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