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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柱香后。
王安琪领着宁不凡走上了西风坊的台阶,刚上二层楼,入眼便瞧见了,一群侍卫模样的人围着一个光头少年拳打脚踢,口中骂骂咧咧说什么,“弄死这秃子!”
周围不少客人脸上带着戏谑,对挨打那人指指点点。
更有意思的是,有个身披淡红锦裙的女子,用手帕不断擦拭双手,脸色通红,恨得咬牙切齿,嘴里时不时蹦出一句:“都没吃饭嘛,使点劲!”
这......
宁不凡愣了半响,怀疑是否走错了地方。
王安琪眉头紧皱,低声道:“不是天哥,是那个......”说着,用手轻轻指向人群。
宁不凡一声轻‘嗯’,心下恍然,侧目问道:“这,一品高手还有闲暇,给酒楼当打手?”
“不是打手,”王安琪认真的解释道:“是那个挨打的秃子。”
“......”
天老爷,我看到了什么,一个堂堂的一品入脉境的武道高手,被一群小厮围在地上拳打脚踢,嘴里还惨嚎阵阵,哭声震天。
这厮,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王安琪闭目感受了会儿气息,微微摇头,“此人修行的武道与天哥一样,境界稍弱些,不过才一品初境。他是六重天之人,却并非此世行走。”
各大不可知之地唯有入世行走才能手握传承至宝,代圣地行事。
宁不凡轻叹一声,抬脚走至身穿淡红锦裙的女子身侧,抱拳道:“在下陈子期,见过姑娘。”
老板娘收起手帕,狐疑的打量着面前木剑白衫少年,“我是客栈掌柜的,姓白,少侠这是?”
陈子期?怎么总觉着这名字咋这么耳熟呢。
宁不凡斟酌言辞,指了指挨打那人,疑惑问道:“白姑娘,敢问此人犯了何事,竟被如此对待?”
一听这话,老板娘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两声,回道:“这秃子,吃霸王餐,还同我讲什么,‘姑娘与我有缘,些许钱财乃身外之物,不妨一笑付之,也好结下一份情谊’,我开店做生意这么多年,真是从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打!给我往死里打!”
越说越气,老板娘面色渐渐狰狞,抄起一条椅子就要上去干那秃子。
宁不凡伸手拉着老板娘的手腕,苦笑一声,“白姑娘绝色天姿,万不可做此等粗鄙之事,堕了身份。”
老板娘一听这话,心下暗喜,连忙放下手里的椅子,狰狞的面色也渐渐染上一丝羞怯,捏着裙摆,娇嗔道:“陈公子真是有眼光。”
宁不凡沉吟了一会儿,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抽出三张,递给老板娘,笑道:“挨打这秃子与我一位好友有些渊源,些许钱财,略作补偿。”
老板娘一看面额,好家伙,足足三千两银票!
刚想说‘不必不必’,可手已经不自觉的接过银票揣进怀里,脸上洋溢着笑意,“陈公子,果然高雅!”
“你们,”老板娘一声娇喝,瞪了眼动手的那群侍卫,“下去吧!”
听到这声吩咐,围着秃子打了半响的侍卫们纷纷抱拳行礼,临走时却又多踹了几脚,还吐了几口唾沫。
老板娘侧目看向宁不凡,心想,这公子年纪轻轻出手阔绰,模样倒也俊俏,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
“两壶春风酿。”宁不凡朝老板娘微微颔首。
老板娘听闻此酒,心底恍然,原来是万京来的,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躬身:“好嘞,可还要什么吃食?”
“吃酒便可。”宁不凡摆手回道。
待老板娘扭着腰肢下了台阶,宁不凡才走向靠近窗台的桌案,看了眼案子上摆满的菜肴,再看了眼地面碎裂的酒壶,啧啧叹奇,伸脚踹了躺在地上那人一脚,“行了,别装死了,起来。”
说着,宁不凡招呼着王安琪一同坐下,透过窗外,见得下面街道人影稀疏,风声呼啸。
本想着在武陵郡逗留数日,再趁机探听些剑阁的消息,却没想到能碰到如此奇葩。
躺地上那人哈哈一笑,翻身而起,晃了晃身子,又若无其事的坐下,还顺手拍了拍身上的脚印,皱着眉头感慨道:“人心不古啊,下手忒狠了。”
宁不凡心底一乐,咧嘴道:“你这厮,堂堂一品高手,竟沦落到被小厮殴打,说说为何要吃霸王餐?”
光头少年先是打量了一番王安琪,再将目光放在宁不凡身上,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无奈一摊手:“饿了呗。”
宁不凡先是一愣,后又拍手笑道:“说得好,够无耻,有我陈子期几分风范。”说罢后,又指了指王安琪,“知道这位姑娘,是谁吗?”
陈子期?好熟悉的名字。
光头少年沉吟一会儿,从桌上捡起几粒花生米丢进嘴里,“这位姑娘,听雨轩的吧,王安琪?”
他也看得出这位红裙女子是位一品高手,瞧着打扮,像是听雨轩的。
听雨轩这一代入世行走也就两人,王安雅在东荒国皇宫,那么眼前这人,也只能是王安琪了。
“说说,你是谁?”宁不凡好奇问道。
“我啊,”光头少年嘿嘿一笑,眼珠一转,回道:“我名辰东。”
没错,这个无耻的光头少年,正是六重天的一品入脉高手,萧晨。
自与天风国皇帝陛下作别以后,便浪迹四处。
本想着,躲在一个地方偷摸提升实力,直至一品巅峰后再出世,到那时,凭借一品巅峰实力再加上这副强横身躯,足以做到一品境无敌。
可......自从身体发生了变化以后,总是莫名的会感到饥饿,偏偏吃野果什么的,还索然无味,唯有吃那些美味珍馐方能饱腹,无奈之下,也只好重入江湖。
宁不凡瞧面前这人说话模样,估摸着大概也是个假名,辰东?名字倒也还行,就是莫名觉得这俩字,有些不详。
“辰兄,我有些疑惑,不知能否为我解答一二?”
说话间,老板娘手里提着两壶春风酿一扭一扭走上二楼,将这两壶酒放在宁不凡的案子上,笑盈盈道:“公子有事尽管吩咐。”
宁不凡拱手笑道:“好说。”
老板娘临走前,狠狠瞪了眼萧晨,冷哼一声,心底火气仍是未消。
萧晨摸了摸光头,毫不客气的直接顺手拿过一壶酒,一掌拍开封泥,眼睛一亮,笑道:“陈兄为我结账,于我有恩,心底若有疑惑,不妨直言,无须客气。我也定会实言相告,嘴里若有半句虚词,我辰东往后余生,红毛附体,不详缠身,不知死活。”
这道誓言,可谓极重。
宁不凡微微一笑,他这辈子最不信的,就是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