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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不凡见面前红裙女子移开短箫,他正疑惑间,却发觉这位女子面色一僵,眉头忽而紧蹙。
周边寒风猛地一凝,悬崖峭壁,落下几颗石子,落下溪涧,溅起层层涟漪,惊了马儿,阵阵嘶鸣。
王安琪面上渐染冰寒之色,她站起身,转身朝北面荒林方向望去,瞳孔微闪淡红流光。
她看到了什么?
“何事?”宁不凡心思活络,他旋即起身问道。
体内剑意不受控制的流转,仿似被由内而外狠狠刺了十余剑,剧烈痛楚让他一个踉跄,差点跌落崖壁。
这时,有一只柔滑的玉臂,挽着他的身子,从巨石轻轻跃下地面。
站定以后,王安琪稍稍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你在这儿稍等,我去去就回。”
刚迈开步子,却被宁不凡拉着手腕,“一起去。”
王安琪低眉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轻轻颔首。
月光似水,夜风轻柔。
一男一女策马疾行,越过波光荡漾的溪流、岩壁,往北冲入荒芜林间,叶落纷纷,随着凉风唰唰作响。
‘踏踏’的马蹄声成了这片林子里唯一的异响。
一路上,王安琪沉默无言,无喜,无悲。饶是宁不凡这般玲珑心思的人,也瞧不出这位姑娘,心里想着的是什么。
约莫半柱香过后,两人策马出林,映入眼前的是一条狭窄小道,两侧岩壁上爬满灰黄的不知名藤蔓。
小道极狭,只容一人通过,两人只得舍马步行。
下马时,宁不凡微微皱眉,他隐约听到前方有喧杂声传来。
像是......野兽的嘶吼夹杂着拍打在岩壁上的呼啸风声,听得不太真切。
正要步入小道时,王安琪拉着宁不凡的手臂,“你在这儿,我去去就回。”
这是她第二次说出同样的话。
宁不凡心底越发沉重,他轻轻呼出口气,说出了他说过的答案,“一起去。”
他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但他大概清楚,或许是他接受不了的事情,因此王安琪才会极力阻拦。
可......他自付不是什么好人,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
所以,他很想知道,这条小道外面,究竟在发生着什么样的事情。
这条小道两侧石壁,极为阴暗潮湿,像极了人心。
唯有前方尽头透出的微弱光芒,堪堪指引着方向。
......
走出小道的那一刻,豁然开朗,前方数十步,围绕着密密麻麻的竹子,透过这些竹子的缝隙,依稀可见外面是一条坦途大道。
也就是天风国常说的,官道。
宁不凡刚往前走两步,听得耳畔传来了凄厉的哭喊声,那是......女子的无助哭喊。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他明白,在这荒无人烟的漆黑夜晚,女子的哭喊声预示着什么。
但,这并不足以让他动容,稍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让他的面色彻底凝固。
“老三,这富贵人家的大小姐,玩起来,就是有味道,比那窑子里的娘们,那可强多了!”
“哈哈,马爷,你都快给这娘们玩死了,一会儿兄弟们还怎么用啊!”
“老三,这你就不懂了。用啥用啊!一会儿拉回寨子里,洗干净,一人玩上个十天半个月,然后再给她找家上好的窑子塞进去,这娘们,细皮嫩肉的,估摸着能卖上个好价钱!”
“咱还是找白爷那条道?”
“找他?他算个什么东西!前儿个,碰见个初入江湖的雏儿都怕的家伙,早晚啊,他那教头得落到我手里......臭娘们,别乱动!再乱动我宰了那小崽子!”
......
宁不凡从竹林走出后,沉默看着眼前的情景。
第一眼,便看到了七八具躺在双架马车附近地面上,侍卫模样的尸体。
朦胧的夜,弥漫着咸腥的气息。
鲜血,染红了官道,渗入泥土,已经发黑,在微亮月光映射下,越发渗人。
再一眼,瞧见的是站立在榆树旁的五个大汉,正围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孩童,拳打脚踢,出手并不重,像是在戏弄。一边动手,一边嬉笑着,互相攀谈。
最显眼的,还得是官道中央,匍匐在地面不断攒动的身影,这是一个半身赤luo的男子,他正是前两日,在茶棚遇见的被称为马爷的男子。
他的身下………(此处省略大概五百字左右,没有办法,实在是那啥,雨落也很难受,反正大家自己想象一下吧。)
这鲜血可不是与泥土混合凝固成黑褐的血块,而是猩红的,刺目的,灼热的,如溪流般滚滚流淌。
‘啪!’马爷忽然一巴掌狠狠扇下去,叫喊着:“这就死了?”
说着,他狠狠吐了口唾沫,极其嫌弃爬起身,提起腰带时,顺带对这女子的脸狠狠踹了两脚,怒骂道:“呸!真晦气,老子的金银又打了水漂!”
旁边被殴打的孩童忽然一声凄厉怒吼,血泪横流,“姐姐,姐姐!”
紧接着,又被掐着脖子按在地上,狠踹了一脚,“老实点!”
孩童被这一脚踹在头上,顿时昏了过去,唯有血泪依旧。
马爷皱眉道:“死了一个了,这个别打死了!这个娃娃长的细皮嫩肉,打死可惜。”
被称为老三的男子嘿嘿一笑,附和道:“是啊,兄弟们别打了,在那些富商官宦之家,可是有不少喜爱娈童的老爷们。”
马爷打了个哈欠,转身却愣住,他看到了远处,有个手持木剑的男子,这名男子的身后,跟着一名身段绝佳的女子。
这......不正是前日在茶棚碰到了的一男一女吗?
“马爷,怎么......”老三顺着马爷的目光看去,也僵在了原地。
天老爷,这可是三品地坤境的白爷都不敢招惹的人啊!
这五个大汉顿觉头皮发麻,连退几步,惶恐的看向他们的头领,马爷。
马爷狠狠咽了口唾沫,他浑然不记得方才嘴里说过的大话,胆战心惊的看着远处,始终保持着沉默的年轻男女,硬着头皮道:“两位少侠来此何事?”
远处,宁不凡捏着木剑的手微微颤抖,他耳边一片嗡鸣,已经听不清楚任何声音。
他木然的瞧着眼前的一切,看着惊慌失措的几个大汉,看着昏倒在地的稚嫩孩童,看着倒在地面浑身染血的侍卫,看着那名被凌ru至死的赤luo女子。
‘嗡!’他脑海一片晕眩,他想起了前两日,王安琪问他,你想为民除害?
他颇为轻描淡写的对王安琪说道——算了,除不尽的。
那时!他若是将这些恶人尽皆杀了,今日这些人便不用惨遭杀害。
那时!他若是将这些恶人尽皆杀了,今日便再不会看到如此惨景。
‘锵!’无数藏在体内的剑意再也无法控制,疯狂的冲击着他的经脉,痛,极痛,深入骨髓的痛,让他再也拿不稳手中木剑。
“噗!”宁不凡口中喷出一口黑血,随之而出的,是极为刺目的锋寒剑芒,这锐利无比的白芒朝天四散。
嗡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白芒渐渐跃上整片苍穹,让这片夜空,亮如白昼。
白光映射下,恍惚间,他仿佛听到自己在问: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