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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不凡瞥了眼兴致颇高的李三思,随口问道:“二哥打算何时去凤栖楼?”
这位儒雅的书生犹豫了会儿,轻声道:“宁兄觉得我这衣裳可还合身?”
......
读书人的心思属实难懂,李三思打算明日晌午再去凤栖楼,不过在见柳凝儿之前,他还要先去街上买些礼品带过去赔罪,说什么,上次众目睽睽之下将柳姑娘强抢了,损了人家姑娘清名,还当着人家的面打了人,粗鲁至极,实在失礼,这次去见她定要得体一些。
絮絮叨叨的话语听的宁不凡耳朵都起了茧子,他挠挠头,脸色古怪,问道:“二哥去给柳姑娘赔罪,此事尚可,只是你身上钱财足否?”
“是啊,”李三思双手一拍,恍然大悟:“我没钱啊。”
宁不凡心下好笑,合着您就光想着花钱了,也没想过袖口有没有银子?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我相处这么久,好的不学,坏的一个不拉,全学身上去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李三思神色苦恼,重重叹了口气,当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宁不凡也颇为感慨,几日前自己还是一掷千金的翩翩公子,给王十九的定金都十几锭金元宝儿,可如今身上只剩下俩铜板儿,还是从叶辰那骗过来的。
他忽而心下一突,眉头紧皱,不对啊,应承王十九的定金倒是给了他,还有余下的没给呢,看来最近出门要躲着点朱雀大街那个算命摊子,万一被王十九发觉了踪迹,以那厮的脸皮厚度,估摸着能追他十几条街来讨债。
“算了,”李三思眉头舒展,豁达一笑:“柳姑娘知道我的难处,想来也不会在意我的些许薄礼,宁兄,你怎么了?”他忽然发觉自己这位兄弟的脸色有些难看,好奇问了一句。
宁不凡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正在担忧,日后路过朱雀大街算命小摊时,恐怕会被一个脸皮厚度不逊色于他的白发老者追债之事,只得强颜笑道:“无事,就是想到了一个猥琐的算命老头。”
二人闲聊之际,从外面进来了一个驿馆侍卫,向二人恭敬行礼道:“宁公子,李公子。”
宁不凡轻轻颔首,问道:“何事?”
这些侍卫都是缙云公主安置的,一般不会有事来寻他二人,上次来找他还是送督查院在江南郡探查李不二行踪的情报。
此番前来大概也是与缙云公主有关。
侍卫回道:“公主让我等前来传讯,明日长留郡王府中一年一度的诗会要开了,期望宁公子与李公子二人一同赴会。”
长留郡王姜然!听到这个名字,宁不凡眼神微凝,面上却毫无波澜,回道:“我二人不喜诗文,也毫无才学傍身,不敢去此等场合丢人现眼,与万京一众才子争锋。只好辜负公主盛情相邀了。”
李三思也是微微点头,他虽是自小钻研学问,却只是单纯的喜爱罢了,从无卖弄才学之意,何况自己明日还要去凤栖楼寻柳凝儿。
侍卫听到这番话后,再次行礼,继续道:“宁公子不必自谦,天机榜首宁钰、宁不凡之名已然响彻万京,若是公子自称无才,世上何人敢称自己为才学之人?依在下看来,此次诗会一年只开一次,实乃京都不多见的盛况,二皇子殿下,诚邀万京一众文人士子星聚一堂,写下诗句,润笔便有百金,足以彰显诚意。”
宁不凡猛然抬头,高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侍卫神色一愣,不知自己是否说错了话,这位宁公子竟然如此大的反应,于是小心翼翼道:“天机榜首之名已响彻万京?”
宁不凡摇头:“不是这句。”
侍卫细细回想此前说过的话语,脑子有些疑惑,回道:“二皇子殿下诚邀万京才子齐聚一堂?”
宁不凡连连摆手:“下一句。”
侍卫忽然之间恍然大悟,看了眼这位宁公子,狐疑问道:“润笔费百金?”
腰佩木剑的公子哥儿眼里猛然迸发热烈之色,一把抓着侍卫的手,热切道:“此言当真?”
侍卫尴尬的挠挠头,言辞凿凿道:“无论是何人,但凡写下诗句,便有百金润笔,不过诗会乃风雅之事,极少人会在意这些钱财,大多在乎的是名声。”
这些自视甚高的清流才子,大多都有个臭毛病,就是把身后名声看得比自身性命还重,在他们眼里,钱财乃是铜臭之物,怎能拿来与文学相提并论。
因此往年长留王府诗会时,若是一时之间写不出好的诗句,宁愿空手而归,也不愿损了自己的才名。
宁不凡松开侍卫的手,哈哈一笑,豪言道:“我宁钰三岁识字,四岁诵诗,八岁看过的书籍铺在地上足有三里之数,十五岁时,便习圣人之书,口圣人之言,效圣人之法,行圣人之事,在下不才,未出柳村时,可是响彻村子的第一才子,入世之后,更是早就想与天下文人较量一番了,恰好明日正逢此等盛会,宁某必舍身作陪。”
李三思瞪大了眼睛,心底震撼,他可是记得,这位宁兄给他无字天书时同他讲过,自小不爱读书的啊,怎么这就成了天下才子?
当真是为了钱财全然豁出去了,谎话连篇,实在是......有辱斯文啊!李三思心底感叹,宁兄这脸皮之厚,自己还是低估了,自己与之相比吗,只怕是万万不及啊......
侍卫咽了口口水,一脸见了鬼的神色,瞠目结舌看着这位唾沫四溅,双目火热的天机榜首,他实在想不通,为何缙云公主的盛情相邀竟然比不上区区百金润笔,他终究是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宁公子可是为了百金润笔,这才......”
“什么话!”宁不凡右臂一挥,皱眉认真道:“小了,格局小了,我宁钰秉性纯良,又是高雅之辈,怎会为这区区百金折腰?此番前去,不仅仅是受公主相邀,更是为了一展胸中抱负,想与天下才子较量一番罢了。”
侍卫苦笑着行了一礼,看着这个‘秉性纯良’之辈,应和道:“宁公子今夜早些歇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前往长留郡王府,参与诗会。”
“嗯,”宁不凡背负双手,眼神睥睨,貌似随意的又问了一句:“是写一首诗百金吗?还是无论写多少都是百金?”
您还说您不是为了这‘区区百金’?
侍卫颇有些哭笑不得,忍住笑意,答道:“这个从未有明确规定,只是诗会彩头罢了,不过以往万京才子们无论写下多少首,都只是拿走百金罢了。”
“嗯,你下去吧。”宁不凡仿似对这些钱财毫不在意。
不过在侍卫走远时,隐约听到后面传来了一句话:‘这狗日的姜然真小气。’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连滚带爬,慌不择路的跑出了这座驿馆,回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