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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乎了半天,赤柴八重藏大佐总算是喘着粗气跑回了濑谷启的司令部,把情况报告了一遍。
原来日军攻进城以后,有几辆坦克开路,掩护步兵搜剿守军。结果,街道两旁飞出了无数的手榴弹,把进攻的小鬼子炸的一倒一大片,坦克也被炸毁了一辆。濑谷启赶到一看,进城这一会儿功夫,部队损失就比白天打一天的损失还大,就下达了撤退命令,想先固守东门一带,等站稳脚跟再打。不料守军见日军撤退,趁势掩杀,还是老一套,机枪加手榴弹,日军立足不住,就退出城来了。
濑谷启越听心里越焦躁,一把抓住赤柴八重藏大佐就狂煽一通耳光,煽完了才质问:“巴嘎,陆军大学就是教导你这样指挥作战的么?”
赤柴八重藏经不起濑谷启的羞辱,转身就要去指挥部队再战,濑谷启制止了他,命令他收拢部队,准备宿营,防止守军夜晚偷袭。
赤柴八重藏走后,濑谷启也不吟诗了,慌忙给矶谷廉介发报,要求第40联队尽快在北沙河取得突破,与第十联队会攻滕城。
此时,城内已是欢腾一片,鬼子退出去了,士兵们忙着打扫战场。鬼子的三八大盖成了战士们的最爱,搞到一支的都激动的直跳。
陈庆华和邓海龙两个的连队打到现在已经只有三十人了。本来他们已被张宣武安排下去休整了,刚才巷战的时候,张宣武考虑鬼子从几个缺口涌入,必然来势汹汹,就把城内的部队全部动员,投入战斗。陈庆华和张海龙两个运气比较好,他们遇到了一小队没有坦克掩护的鬼子,一顿手榴弹扔下去,五十多个鬼子竟然躺倒了30多个,剩下的扭头就跑。这下,全连三十个弟兄竟然一次换装,全部换上了日式装备。
有了好枪,忍不住就想试一试,邓海龙就鼓动陈庆华去想团长王振文请示,是不是出城去干他一家伙,说不定能缴获一挺九二式重机枪呢!
王振文看看两个人,说道:“你们真把鬼子当成瓜娃了?我敢保证,现在鬼子的机枪、坦克的炮口都瞄着城门和几个缺口呢!你娃有能耐去试试?我保证你一露头就会被打成筛子。鬼子这是没有防备才吃了亏,明天啊,说不定我们兄弟伙就要在这滕县上路了!”
听王振文这一说,陈庆华和邓海龙再也不吵吵了,领着自己的连队休息区了,准备等明天和狗日的小鬼子好好地再干一场。
王铭章见就这一会儿功夫部队竟然用手榴弹硬生生地炸死了300多鬼子,直喊还是韩勇的办法好,要是一直按他那参谋处副处长的说法打,说不定鬼子的损失更大。这下,他再不犹豫,让张宣武和王振文指挥部队连夜把城墙缺口堵起来,加固巷战工事,按照朱良清走前交待的办法,把院墙都打通,尽量构筑隐蔽工事,要让鬼子进来后处处挨打,与我军逐街逐院争夺。又在城墙根掏洞,布置射击孔和暗堡,准备明天早上鬼子进攻时,先在城墙跟给他来个狠的。
晚上,陈离和陈鼎勋指挥一二五师、一二七师、三七0旅从北沙河一线鬼子的包围圈中突围,不幸的是,陈离身负重伤,交待陈鼎勋指挥部队,向铁路西边转移,去与三七二旅汇合。
孙震撤离临城后,那样向后方转移,而是隐蔽在临城十公里外的一个村子里。知道陈鼎勋率部队突围后,就趁着夜色赶来会合。
见了面,看部队伤亡如此大,孙震直接向邓锡侯发报,把部队伤亡情况详细报告,恳请他迅速在川动员,准备补充二十二集团军参战以来的损失。并请他直接给委员长发报,请求准许王铭章部撤离滕县,最少也要将三个师部的军官撤出来,以便重建部队。
发完电报,孙震下令保留各部番号,将四个团编为三个团,留在路西机动游击,准备随时接应王铭章突围。
可能是邓锡侯接到电报后马上就向委员长报告二十二集团军的损失情况,委员长被川军的牺牲精神打动。时间不长,李宗仁就发来电报,准许滕县的川军三个师部撤离,但仅仅是师部,所有警卫部队和战斗部队一律不得撤退,王铭章本人务必留城内指挥,务必再坚持两天,为汤恩伯部全歼日军63联队创造战机。两天后无论战局如何,滕县守军均可撤退突围。
孙震看了电报后,叹息一声,就发报通知王铭章,将留在城内的各师、旅的指挥部撤退出城。
第二天一大早,北沙河防线日军开始向滕县县城扑来,沿路烧杀抢掠,制造了北沙河惨案,将北沙河村的大人小孩几乎全部杀绝。最惨的是那些女人,被鬼子强暴后,都被开膛破肚。许多年后,有一个叫任世淦的老人历尽艰辛,搜集了日军在北沙河强奸杀人、无恶不作的罪证,北沙河惨案才公之于众。
太阳出来了,鬼子又开始了新的攻势。这一次,鬼子的兵力强大了许多,恼羞成怒的濑谷启把赶来增援的第十联队留在界河的那个大队和第40联队以及师属特种兵全部投入了战斗,让信号兵引导航空兵把东门、西门、南门、北门全部炸塌,又集中所有大炮狂轰两个小时,将城墙大段大段地摧毁,这才挥动日军杀入城内。
王铭章知道今天日军的攻势一定比昨天强大的多,但没有想到鬼子如此孤注一掷地把兵力全部投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死守滕县是上峰命令,为国尽忠是军人的本分。王铭章和张宣武只能指挥部队与日军绞杀在一起。
这次鬼子学精了,按照日军步兵操典上巷战战术与守军激战,基本上都是用坦克、迫击炮、步兵炮和掷弹筒开路,逐院绞杀。这样一来,装备落后、战术落后的守军就支持不住了。
陈庆华和邓海龙率领着他们那30个人的连队随王振文固守西门方向,日军突入后,部队边打边撤,在狭窄的街道上与日军缠斗。
由于全部换成了三八大盖,陈庆华他们这30个人成了王振文团的精锐。王振文让他们远距离射击,掩护其它战士投弹。
鬼子的坦克上来了,到一个院子跟前屁股往后一缩,对着院墙“嗵”地一声,就是一炮,直接就把院墙炸塌了。然后对着院里的房屋就又是一炮。看看院墙塌了,房子也摇摇欲坠,鬼子步兵就在机枪掩护下进院搜索。这个时候,就在那将要塌掉的房子里,冲出来五个瘦小的川军士兵,扬手把手榴弹往鬼子群里扔。手榴弹爆炸了,几个鬼子被炸的飞了起来,五个川军士兵也被坦克上的机枪打成了筛子。
陈庆华眼见战友们牺牲的如此壮烈,一边射击一边让邓海龙把手榴弹都捆起来。
邓海龙知道陈庆华想炸鬼子坦克,手脚麻利地把手榴弹六个捆成一捆,一下子就捆了五、六捆,然后对陈庆华说:“瓜娃连长,要是你能活着回到四川,我堂客和儿子就交给你了。我堂客长的可乖了,便宜你鬼儿子了。你把我儿子养大,给他讨个堂客!”
说完,邓海龙提起两捆手榴弹就从院墙根的墙洞里闪进了院子,借着墙角掩护,拉了引线,用力把一捆手榴弹投到了正在搜查的鬼子中间。借着手榴弹爆炸的烟雾掩护,几个翻滚就到了坦克跟前。
鬼子坦克正要倒车,准备继续前进,继续攻击下一个院落,没有防备。邓海龙直接把坦克塞到了鬼子坦克下面,拉响了引线。然后就翻滚着向一边躲去。
轰隆一声,鬼子的坦克不动了。
陈庆华一见邓海龙炸了坦克,还保住了命,连忙带着战士们开枪掩护,把幸存的鬼子打的躲在墙角抬不起头,想把邓海龙救出来。
又是一队鬼子冲进了院子,机枪打的刮风一样,把陈庆华身边的几个战士都打倒了。陈庆华瞄着鬼子机枪手就是一枪,直接把机枪打哑巴了。刚要看看邓海龙怎么样了,鬼子的掷弹筒就想起来了,一块弹片直直地插入了陈庆华的背部。
一个鬼子发现了躲在墙角的赤手空拳的邓海龙,挺起刺刀就刺了过来。邓海龙知道再也不可能逃脱了,一动不动,等鬼子把刺刀刺进自己身体时,往右一转,用身体把鬼子的枪别脱手,然后就抱着鬼子,拽出手雷,把引信用力在枪托上一碰,“轰”地一声,手雷爆炸了。邓海龙这个被同伴们成为兵油子的矮小的四川汉子,与鬼子一起被手雷炸的四分五裂。
局势在进一步恶化。
第二天的守城战由于日军第40联队和界河方向的部队一路烧杀赶到的晚,投入战斗时间也晚。虽然打的惨烈,城内守军还是支持到了晚上。第三天就不同了,战场更加惨烈,守军更加困难了。
第十、第40联队都是鬼子精锐,装备精良,战术素质也高。而守军却是华夏装备最差的部队,连门可以打坦克的战防炮都没有,唯一比较充足的武器是第五战区战前运进来的一列车手榴弹。手榴弹最多扔几十米远,鬼子坦克、装甲车上的炮和机枪却可以打几千米远,这场战斗注定是场一边倒的战斗。何况现在鬼子进城了,又是百倍警惕,守军就是再勇敢、再不怕牺牲,想用集束手榴弹再去炸鬼子坦克,那也得有机会才行,一般情况下战士们到不了坦克跟前就会被鬼子打死的。
鬼子兵力雄厚,这一次又是全面进攻,四处开花,打到中午的时候,守军已被鬼子分割成了几块,在苦苦支撑,眼见再不突围的话,部队就会就要全部牺牲在这滕县城里了。
王铭章再次给孙震发报,讲明城内情况,最后表明态度:“以川军薄弱的兵力和破败的武器,担当了津浦线上保卫徐州的第一线的重大任务,力量已不够是不言而喻的。我们身为军人。牺牲原为天职,现在只有牺牲一切以完成任务,虽不剩一兵一卒,亦无怨尤。不如此则无以对国家,更不足以赎川军二十年内战之罪愆了!职等决心死拼,以报国家!”
孙震接报后,知道城内情况已危险之极,王铭章发的是绝命电,遂下令陈鼎勋率城外的二十二集团军三个团冒死攻击,牵制日军,减轻城内压力。同时将王铭章电报转报李宗仁,附电询问二十军团到底在什么位置,为何不向临城、枣庄之日军发动攻击?如二十军团不能如期发动攻击,可否令王铭章突围,在敌后机动,威慑日军?
李宗仁此时心里已非常窝火,滕县方向川军在浴血拼杀,汤军团却动作迟缓。看起来,这滕县必须再坚守几天才行,否则的话,汤军团就不可能部署到位,更别说对日军实施围歼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滕县已经坚守三天,不可能再坚守下去了,今天就可能陷落。问题是滕县失守后,日军后续队伍就可能涌向临城、枣庄,直至攻向台儿庄。到时候,如果临沂方向和鲁西南方向再出现变故,日军第十六师团、第七师团再集中兵力杀向徐州来的话,不要说消灭日军攻向台儿庄的部队了,能不能守住徐州都成问题。
李宗仁绕室徘徊半天,再次给委员长发报,要求第一战区部队务必配合第三集团军阻击日军第七师团,使其不能东进。请求委员长亲自给汤恩伯电令,促其迅速部署,确保围歼孤军突出的日军第十师团濑谷支队。
发完给委员长的电报后,李宗仁坐在桌前,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子,边敲边想,既然是口袋,装一个联队是装,装两个联队是装,装三个又有何妨?日军第十师团经过二十二集团军几天来的拼死搏杀,伤亡一定很大,就放他们到台儿庄来,调集大军给它来个一锅烩,打一个国军系统前所未有的大胜仗,振奋一下国人的抗日精神。单是消灭第63联队有点小家子气,对战局也没有太大影响。
想到这里,李宗仁叫来参谋长徐祖贻,请他再次去临沂前线,协调指挥临沂各军行动,务必确保消灭日军第十师团濑谷支队前不让临沂日军前来增援。
徐祖贻欣然受命,与李宗仁探讨一阵临沂战局后,就去准备出发了。
李宗仁喝口茶,想清静一会儿,但脑子里跑马一样,一会儿是孙震的电报,一会儿是川军初到时破烂的军服和一张张黑瘦的脸。想了一会儿,李宗仁觉得战局大的方面筹划已定,与其让王铭章部全部牺牲在城里,不如退出城外,断敌后路。最起码可以收到袭扰敌人后方的作用。遂电令孙震,在滕县城外的二十二集团军各部,马上投入战斗,全力支援城内王铭章部战斗。夜里务必对敌发起袭扰作战,使敌摸不清我军虚实。至于城内部队何时突围,李宗仁明确指出:二十二集团军在界河、北沙河、滕县浴血拼杀几天几夜,表现出了川军英勇抗战之精神,为全军树立了典范。滕县能够坚守三天,殊为不易。为了保证后续作战胜利,特令二十二集团军守城部队选择时机突围。突围后,部队向西转移休整。两日后渡过北沙河,相机夺取界河,切断日军退路,并与第三集团军联系,共同担任断敌第十师团退路的任务。
接到李宗仁的电报,孙震急忙给王铭章发报,命令其组织一切力量固守,把部队集中起来,天黑后突围。并通报已令城外三个团全力进攻,策应守城。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