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迷阵1

铃铛00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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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人上了年纪,睡眠就少,但外公却不同,他每日下午睡两三个时辰,晚上睡一整晚。睡了那么久,白日里依然犯困。

    但照此算下来,属于明远自己的时间就很多。

    乡里的日子,无非食住、照料老人,娱乐活动是几乎没有的。

    明远平日里养成了习惯,工作内容提前完成,而手里的事情,也是不几日便已接近尾声。

    他闲不过,总要找些事来做。

    外公外婆家虽不至于烦乱,但终究是没有艺术韵味的。他一空闲下来,便思考着如何重新布置。家里物件不多,不用绘图设计,他一一记下那些大小物件,然后再逐个挪动。

    比如房檐挑高,其下便适合放一张不规则木条桌,随意放几把椅子,坐在桌前品茗、下棋、看书亦是不错的。但家里的桌子四四方方,太过规整,全无韵味。总需要做些加工才好。

    待外公午睡,他便四处转悠,找寻合适的木材。村里农人们制作农具剩下的边角余料,他都拾回来,放在屋檐脚下,外公外婆见了哭笑不得。

    那些边角料适合制作木凳,制成桌子委实小了些。难不成要去砍树?

    村里人奉树为神,他虽不信这些,却也得入乡随俗。再加上他一直提倡环保,不愿伐树,左右寻思,有了新的想法。倒不若将里屋那置物大木头用起来,好好设计、修缮一番,那木头也定能变成一块好物。

    明远把那木头上的物品挪至他处,正要搬那木头,外婆见状,惊慌失措,赶紧跑了来:“哎呀!我的小祖宗!可千万不要乱动啊!”

    明远自打来此,还从未见过外婆如此神色,怔怔地看着她。

    “这家,是它护佑着哪!”外婆补充道。

    “这什么木头啊?”明远左右看那木头,都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一脸疑惑。

    “胡闹!是神明!”外婆有些生气,赶紧对那木头连做三揖。

    “神…明?”明远难以置信,但瞬间接受了下来。心里还莫名生出些敬佩,对外婆虔诚心的敬佩。许是近年大城市的人们大都没有信仰,当见到自己的亲人如此,他不免心中又悲又喜,半是浑浊,又半是明朗。

    “这可是咱们传家的宝贝!”外婆音调升了几分。

    “传家的宝贝还用来乱放东西?”明远嘟哝着。

    没成想,外婆听到了他的话。她虽是年老了,耳朵却灵光,即便外面风吹叶响,她都能闻出究竟。

    “那上面放什么没关系,主要是不能随意挪动!”

    “为什么啊?”明远觉得有些无法理解了,既然乱放东西,那便是不敬。可如今,上面放了一堆说不清道不明的杂物,哪里还有尊敬?

    “关于这神木,是有来由的。”

    外婆脸上的愠色已然消失,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曾经,也不知是多少年了,我这记性不好,记不住时间,总之是很久以前了!村里曾有一棵千年古树,长得参天,据说还有凤鸟飞来。但是,某天它突然就被雷劈断了,这样的大事定要请来巫师。巫师为古树诵经念佛十余日,礼毕,那巫师郑重对村里人说:

    古树让我托一句话给你们:上天让我去九天瑶池,现下这木料是带不走了,你们每户分一块,定能护你们安康。

    大家肯定照做啊!巫师为每一尊神木寻了去处,每户人家房子所处方位不同,建得也不同,神木放置的位置自然也不同。那些放在厅堂正中的,必然要摆上神像供奉。像我们这样放在里屋的,只要不移动它,放些物件也是可行的。”

    明远明白地点点头,看来这块木头也是不能动了。

    不过如果那真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说来也是奇,那木块放置了少说一百年却不坏。听外婆说,人们最初拿着那些神木回家时,都是恭敬供养,后来的晚辈,多少失了些虔诚,即便他们心中依然奉树木为神,但神仙总未得见,也难免失了尊崇。人们心里有事,便跪拜在那木头跟前,虔心祈祷。平日里无事,也就顾不得神木了。

    现今,恐怕也只有个别的老人会真正尊敬那神木了罢!而外公外婆便是那个别中的个别。

    既然做不了长木条桌,要不把之前的边角料组装起来,或能制成一件世上唯一的木桌。他左右琢磨那些木料,想尽各种办法,终于还是“凑”了张合适的桌子出来。桌子下方垫些石块,也能成为一张受用且耐看的桌子。

    做好了木条桌,总是要放些装饰上去的,一般的野花野草他也不爱,拾些枯枝来装入瓶,倒也是不错。家里没有花瓶,只一些外婆泡菜、腌菜的瓦罐。无妨,选个形状、色调与木条桌相搭的,也不难。

    几番收拾下来,原本毫无生气的屋檐,瞬间有了那么些意思。

    外公外婆有几个儿女,房间自然修得多。但现在儿孙们都去了外面,常年两个老人在家,闲置的房间特别多。明远选了曾经母亲住的房间,他不舍得移动那些物件,因是母亲用过的,心里也有了亲近之感。

    母亲的房间看起来简单朴素,一张大木床,一方深色木衣柜,靠窗一张书桌。说是书桌,其实上面也全是放的杂物,瓶瓶罐罐,粮食种子,废旧衣服都胡乱放着。旁边的木椅也早已布满灰尘。

    母亲生前爱看书,房间的一角放有一个多层木柜,那柜子几乎与房间同高,约莫半米宽,半米深,柜子里放着各式书籍。明远随意拿起一本来翻看,那书上还留有母亲的字迹。

    木衣柜里放有几袋棉被,棉被有些泛黄,许是有些年了。他把那些棉被放到其他房间,衣柜也就空了出来。

    屋里物件不多,收拾起来也简单。

    明远来到这个地方以前,时间总得挤一挤才有,像收拾家具、打扫房间这样的事,一年也难得有一次。而今,得了这样的机会,还是母亲的房间,便需要好生打扫。他像扫去心中的尘埃一样,每一处都不落下,所有物件全都打扫了一遍。再清洁一遍,整个房间看起来就亮堂了,有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