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蓝 (二)

枞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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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蓝也不总是和苏荏一直在一起,甘蓝中学时和苏荏不同班,白天在各自的教室里,晚上吃饭,自习,回宿舍才在一块。

    甘蓝喜欢交友,话也多,不止班里,其他几个班甘蓝也都认识几个人,大多数都是在小卖部认识的,说起小卖部,那时候他们总凑在一起讲一些废话就能一群人哈哈的笑着。小卖部,那可是承包了甘蓝的几乎整个青春的地方。那时候的甘蓝很单纯,男孩子气,和苏荏在一起时,根本看不出女孩子的样子,没事就往小卖部跑。爱往小卖部跑的人不止甘蓝一个,放了学后,但凡是闲的没事的人,都爱去小卖部转悠一圈,买根冰棍或买包薯片,坐在小卖部门前起哄,大家大声的聊天,这恐怕是他们心照不宣的聚集地了。那些一放学就有家长在门口接着的学生怕是不能理解这份快乐,甘蓝想。

    甘蓝从那时就有一个癖好,观察路边的人,她跟旁边的人说:“你敢不敢猜下一个路人是干什么的。赢的人请吃一个礼拜冰激凌。”

    没人认真的参与这个游戏,只有李一尚,他坐到甘蓝旁边,说:“我跟你玩。”李一尚好像对这个游戏挺感兴趣的。

    他们放学的时候正好赶上一波下班高潮,他们两个坐在小卖部外面的躺椅上,看着栏杆外的来来去去的人,就他吧,甘蓝指着一个,穿着西装,提着公文包的男人,他的步子不紧不慢的朝着前面走去。

    “我猜是卖保险的。”甘蓝说。

    “我也觉得是。”李一尚说。

    “要不咱们得验证下,不然怎么知道。”甘蓝说完,叫住了那个行人:“你好,请问你是什么职业?”

    那人莫名其妙,却回答说:“保险销售。”

    “好的,谢谢。”甘蓝对他说。

    人就是这么奇奇怪怪,有些人无论你问她什么她都会说,另一些人,无论你怎么问她,她都不会说。

    “你看吧。我就知道。”甘蓝挑衅地看着李一尚。

    李一尚没说什么,请她吃了一个礼拜的冰激凌,他们还是每天这个时候,在这集合。

    小卖部不是永久的聚集地,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人来小卖部,甘蓝有些寂寞,他们都去了篮球场,只有甘蓝还在这里坐着,她不喜欢看球,根本看不懂。

    说起甘蓝的中学时代,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作祟,她总和自己过不去。

    总想检验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分量,总是觉得自己在每段关系里看上去主动,其实很被动的感觉让她的整个青春期都在一种期待与失望的交替中失去自信,自我怀疑。

    高中那时候,甘蓝每次放学都去找苏荏,一起吃饭,一起晚自习。有一次,甘蓝看到苏荏和她们班的同学聊天时,聊着她无法参与的话题时,那一刻,她觉得她离苏荏好遥远。她本想生两天起,却没想到,第二天没去找苏荏之后,苏荏跟着她们班的女生去吃饭了,也并没有来找甘蓝的意思。

    甘蓝心中生气着,又多搁了两天,苏荏也没有来找她,她当时就有些伤心,这伤心却又只是因为自己的期待而已。

    苏荏那时候,跟她们班的女生走,她仿佛没有什么主动做出的选择,例如和谁玩,例如吃什么,例如甘蓝是不是她的好朋友···她好像从来都不署名一些关系,不去篮球场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甘蓝在等她找她,想要苏荏承认这段友情高于其他的关系仿佛是件不可能的事,甘蓝认了,甘蓝又去找了苏荏,她问苏荏:“你为什么不找我。”

    “你不来找我,我过一会也会去找你的。”

    这个答案,安慰了甘蓝,却又让甘蓝气的要死。这句话放在任何时间都可以用,生气,气自己没撑的久一点,也气自己真的会相信这句话。

    甘蓝有过几次,试过如果她先不主动,苏荏什么时候会来找她。最长的一次,她撑住了三个月没有找苏荏,她告诉自己这三个月就是等苏荏来找自己的期限,如果不来,自己在她心里就没那么重要。甘蓝总是喜欢每段感情都给对方留很多后路,留给对方的后路不过是用来安慰自己的梅花桩而已。苏荏到三月的最后也没有找她。甘蓝告诉自己,是她太忙了。

    甘蓝很伤心,却没有说,自己想着想着哭了几次,觉得这么久,她们居然不是最好的朋友,另一方面又安慰自己,她本来就是这个性格,矛盾不已。

    甘蓝每次都希望自己放出的信鸽,能够回来,带来一封回信。

    收件人是甘蓝,收件地址是甘蓝,收到的信上说着,甘蓝,是唯一。

    等了很久,甘蓝都没有等到苏荏的信鸽,满满的心灰意冷之后,甘蓝把她当成了普通朋友,就那一次的失望,她谁也没有说,只是暗暗地拉开了自己与苏荏的关系,放过了自己。

    现在想想,那个每天围着苏荏旋转的轨迹,在一瞬间消失,是试炼,也是缘分。

    苏荏的反应在甘蓝之后经历的很多次关系中,叫住她一直往前冲的步伐,在这当中,用理智建立起一层很难逾越的防护墙,越过这层障碍的唯一通道是,唯一。

    如果这一切真的拥有界限就好了,甘蓝之后经历的很多次关系中,甘蓝还是扮演着那个角色,总总因为一句话,就扯掉这道防线,失去理智。

    离开,总是她提出的,像是拥有了主动权,其实不过是一次伤敌一百,自损八千的退潮而已。

    巢穴是日落后的晚霞归放,

    归放黑暗前的一丝亮光。

    不只是夜晚替代白日的光

    还有失去了方向的翅膀。

    找不到巢穴的我的飞翔,

    不过是耗尽最后一丝活着的希望。

    空中的轨道已经变航,

    侦查不到飞往过的过往,

    是新的轨迹未能指向,

    或是走过的斑驳变成想象,

    替代了白夜的我的失望,

    安抚孤独飞翔之后的受伤。

    不再展开我的翅膀,

    只因夕阳再也未照到我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