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意如何》之上篇 沙场风云

青山迢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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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渠城,乃洵国边塞抵御北方强敌“北戎”的最后一道重要关卡。今年此时的高渠城,正是北风卷地、战烟腾腾。

    军营中一个普通的帐蓬里,一位容貌俊朗的年轻男子身着劲装,在高挂起的军事地形图前若有所思地一边踱着,一边听取刚进帐的小将来报:

    “将军,据前路探子来报,按北戎大军目前行军速度,不至明日侵晨时分,便可攻进高渠城。”

    这位男子就是这次抗戎战争的主将,名南宫寿,字无咎。南宫寿刚一挥手送走了小将,他身旁与他身着相同军装、面容更是清俊的一男子就焦急道:“无咎,这次北戎是发了狠心,倾国来战,虽说攻破前几道关卡,北戎亦损耗不少,可是依我军目前的战力,仍旧无法与之一战;而出发前,父皇又恰被南方诸事所扰,以至于援军何时到达还是未知,我担心......无咎,你有何想法”

    南宫寿认真听着,这位与自己自幼情好非常的兄弟兼副帅所言,正欲答,忽又有一小卒来报,两人一齐移开相对的目光。

    “将军,朝中传来消息称援军已经出发,最迟三日便可到达”

    这名副帅名郑重,字飞羽,听了此消息后,十分欢快地道:“这下好啦,我们先撑个三两天是没问题的,等父皇派来的援军一到,我军就内外夹击,一定能逼退北戎”。郑重喜形于色,可见其性子直朗,加之他俊秀的面容,此人越发显得美好。

    “不过飞羽,我倒有个不待援军就可退敌的方法,可以一试”,南宫寿温和地说道。

    “末将愿闻其详”

    这话惹得南宫寿大笑,何哉?其实这二人身份都不是简单的军旅之人,南宫寿与郑重都是洵国皇帝郑宣的皇子,南宫寿因为一些原因跟母姓。南宫长郑重五岁,如今南宫寿年方二十六,虽非同母生,但兄弟相处之融洽倒在亲兄弟中也很少见。

    南宫寿便于帐中阐述了他的计划,郑重虽然更希望依靠援军,但是对于无咎兄的安排,他大多都很认可。而此时南宫寿作此安排并无十成的把握,但他必须如此,因为援军是不会来的,甚至这次南方之乱也不过是某个人的手段而已,这个人为了除掉自己竟然放弃高渠城,而愿意冒着北戎南下肆虐的风险,南宫寿不禁心寒。

    月上窗枢,夜风习习。

    南宫寿与郑重对床而眠,多少次出征,二人都是相伴,彼此在的地方便是心安之处。

    南宫寿也不再琢磨丑时的军事计划,而是回想起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早年父皇宠爱他的母后南宫筝儿,母后当时只是寻常人家的一位女子,父皇登基后不但册封为皇后,还答应了南宫筝儿的一句戏话,生了儿子跟南宫姓,因为南宫筝儿的父亲唯她一女,洵皇郑宣就答应此子将来承帝位之前,都可以随姓南宫。这对于天下的女子而言该是多大的荣誉啊,此言一出,朝中也议论非非,可谁能想到,不过两载的功夫,父皇有了新欢,一个叫夏姝的妃子。夏姝很快便为郑宣育有两子,长子即为郑重,重乃看重之意,南宫寿想到自己的名字不禁一笑。

    这微微一笑,让一旁辗转难眠的郑重好不容易有了借口开口,“无咎,你笑什么呢,还没睡吗”

    “我刚才好像梦到你弟弟”

    “哈哈,他那家伙着实不讨人喜,不过毕竟年齿尚小,你多担待”

    郑重弟弟名郑朔,他还不及弱冠,不过心思非常深沉。

    南宫寿转开话题道:“飞羽,明日你一定保重”

    郑重一怔,“你也是”

    毕竟生生死死那么多次了,南宫寿这样严肃还是第一次。

    “你的命更重要,朝廷现在小人当道,长此以往,国家必会疲弊,你一定要为了洵国的百姓,保国家长长久久”

    “南——宫——寿,你在说什么?你才是嫡长子,是未来的天子,这些事情是你要做的!”

    月光下,南宫寿看见郑重激动地坐起,死盯着他。

    让他知道一点又如何呢,这么些年许多世情冷暖南宫寿都不对郑重多言,即便郑朔多次使阴招陷害他。父皇这么喜爱郑重,南宫寿希望郑重能够不为世俗所害,将来做一位好皇帝,至于他自己,地位尴尬,要不是自己行为敬慎、无有失德,父皇早就扶持郑重了。

    “飞羽,躺下,听我说,自古以来,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如今姝贵妃之势早就甚于我母后,就身份而言,母后不过是一介平民,在父皇仍为太子时受宠幸,便有了我,于是母后为了父皇的承诺,在民间苦等父皇三年,其间的艰苦,我如今念起还心有余悸,也正因如此,我现在时常感恩我所拥有的这一切,飞羽,幸好有你这样一位兄弟”。

    南宫寿稍作停顿,这是他对郑重第一次讲起自己的身世,飞羽听这些话时,他多想能自己陪着南宫寿的少年时啊,如今的寿兄温柔敦厚,原是经历了这多少!

    南宫寿继续道:“飞羽,你自出生起就为父皇所喜爱,父皇只是碍于我的情面未立你为太子,你想想,洵国的太子哪个不是很早就立?父皇若是念旧情,我也可保平安,到时咱们君臣,开疆扩土,不亦乐乎”,话虽如此说,南宫寿还是忍不住在想,真到了那个时候,郑重啊,你还会是如今的性情吗?

    “不,我不在乎这些,此生只愿与寿兄把酒言欢,沙场峥嵘,管它的缪糟子皇帝,让给郑朔那个小子不就行了吗?”

    “飞羽,你如今有这想法,不过是年轻,还未曾尝过权力的滋味”

    “你不过长我五岁,我不喜欢听你拖大;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相信吗?我只想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俩每天相伴不好吗,为什么你非要把我推上位子?我去给父皇说,他一定会马上立你为太子的”

    “先好好休息,准备三更的行动吧”

    郑重哪还睡得着,他现在当然不知道,皇室之家,哪有退让的道理,只有一争,才有存活的机会,你想置身世外,可是别人更愿意相信一个死人。而郑重此刻只是不高兴南宫寿这样看待自己,不错,确实许多人会争名争利,但他希望他在南宫无咎心里不是这个样子。

    三更时分,高渠城中大部分的精兵都跟随主将副帅从北门潜伏了出来,驻扎在西北角一个不太显注的地方,城中只留了不多的兵力。

    “无咎,你确定这次鞑靼他们仍会分采取兵分四面攻城的策略吗,他们的人数已经少很多了”

    “比我军如何”

    “一当五”

    “有这样的优势,他们一定会的”

    郑重会意道“这样便迫使我军本来不多的兵力又分设于四处,极易被攻下”

    “所以,他们要分散,我们就要集中,与其作困兽之争,不如在城外集中兵力,出其不易,一举败其首领,这样的话,北戎纵有千军万马,也会军心不稳,到时攻守之势异也”

    “无咎兄是然高招,不过,小弟还有一问”

    南宫寿稍皱眉,道:“副帅,军前称呼不可如此随意”

    郑重装模作样歉笑,又问:“南宫大将军,别生气嘛,你怎么断定北戎首领会在城北督战呢?若是在其它方向,首领向北一逃,不就与其它的队伍又会合了吗”

    “我了解他,他是个不会让自己冒风险的人,在自己的生死问题上,宁可战败,也不会去撞可怕的运气,大军铁蹄之下,首领又如何”

    这时南宫寿接着道:“副帅还有别的疑问吗”,他知道自己在做起事来往往果敢,而飞羽虽表面活泼,却实是极细心的,这就是这么些年他与郑重的默契与互补。

    郑重一个耸肩表示没有了。

    底下将士看到他们的主将和副帅如此随意的样子,早就想入非非,其实郑重可是一直守向如玉的,倒是这位敦厚的南宫将军早就室有娇妻了。

    果然,北戎大军在破晓时分浩浩荡荡到达。南宫寿在看见他们整顿片刻后,就开始攻城。如南宫寿所料,北戎首领将其士卒分为四面攻击,这样一来,南宫寿如今集中后的队伍与北戎其中一支的人数便相当,将一面队伍引出再强攻下不是大问题,只是在袭击时得注意得暂时截断东西南三面的队伍。南宫寿在预估城中守军的抵抗时间后,开始等待偷袭的时机。

    北戎此次南下,胜了这么些场,难免开始骄傲膨胀,在他们眼里,洵国军队全都是败军,在这种心理下这北戎的首领便开始有些松懈,自己竟偶尔去阵地上射杀城上的几个头颅,虽则如此,这首领每次离开北边的大营,必有不少的军中大汉跟随。

    “无咎,你怎么想”

    “声东击西,麻痹敌人,再一击必胜”,南宫寿露出狠色。

    于是南宫寿的队伍开始几个人一队分批地骚扰敌方,尤其是在夜间,让敌军认为这不过是城外的零散兵卒而已,不足为患。尽管小兵小将,这多次轻微的扰动还是让敌军感觉很鸡肋,简直是想赶尽杀绝不容易,防备遏击却绰绰有余的状态。正是这些麻痹,首领有一次终于想要穷讨了。

    注意到这点的南宫寿立马传令给全军:

    “时机已到,此次北戎首领将亲自来攻打我军,其必以为几日来扰乱者为游兵散将,故不会带太多兵卒,只要此次,我军将首领一举打败,打得他败北而逃,那么高渠城敌军必退,洵国内地可保不被贼人戕害。各位就可以与城中辛苦奋战的同袍们再聚,回京都邺华,封功领赏。但是机会只有这一次,若行动有失,高渠便有屠城之危,我和副帅即使活着,也无脸去面见父皇。请各位拿起破斧沉舟的勇气,我愿陪各位战死沙场。”

    于是士气大振,北戎首领未曾想到这此“城外散兵”人数上如此声势浩大,他完全不知道这是高渠几乎倾城的兵力,还以为运气不好撞上了援军,于是军心立即大乱,首领不敢于此个多呆一刻,便仓皇而北逃。

    虽然郑重带领兵卒截住了北戎首领派去求援的人马,可是攻打高渠城的大军还是慢慢全都汇聚过来。南宫寿立即命令全军:“整饰队伍行装”,趁敌军主力来之前,军队已经恢复常态。敌军一彪形大汗大汗淋漓地赶来,正要与南宫寿的军队厮杀,幸亏旁边的一人提醒道北戎首领还在危险之中,然后这大汗才将面前的军队扫了一周,不甘地向前追去。

    郑重和南宫寿并行骑马,看见敌军走后,郑重贴过来脸来朝南宫寿心照不宣道“骗过了”。

    南宫寿这时下令道:“全军出发高渠城,全歼城下敌军”。

    回城途中,纷纷可见溃逃的敌军,南宫寿知道这是首领已逃的消息已经播散开,剩余的敌军虽仍多于己方,但群龙无首,不过乌合之众而已,他带领众人不费多此功夫便杀降殆尽。

    结束之后,南宫寿令大军稍作休整,便下令道,要乘胜追击北逃的北戎骑兵,若是不追反道使起疑心,若是追便有机会趁其军心不稳,夺回几座这次被其侵犯的边镇。

    出发之刻,南宫寿看见郑重似乎有点力不从心,便问:“怎么了”

    郑重装作轻松地一笑,摇了摇头。

    南宫寿扫了郑重一眼,“来人!”,便立马叫了两个千夫长来,“你们护送副帅回高渠城内,不得有误”

    “南宫将军,你干什么,我没事”

    “回去养伤”,这次南宫寿厉色道,一方面,军队出发前,绝不容许郑重耽误时间,另一方面,他的安危还是南宫寿首要考虑的。

    “我可以的,你看这只胳膊”,他晃了晃受伤的那只,“好好的嘛,马缰绳拉得不好好......”

    接着他看见了南宫寿投射过来的命令的目光。郑重只好听从安排。

    回到高渠城内,郑重思前想后,感到气愤而又担忧。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被留在此处,就因为自己的这一点伤吗,南宫寿难道不知道与他在战场上并肩作战,对于自己而言才是此生最重要的吗?他怎么能这么自私,一点都不体谅自己的心意。同时他又知道这次追击十分凶险,万一那些贼人作殊死之争...这都几天了,听来报,援军不知何故又停在了途中的汾城,难道无咎早就知道会这样,郑重不敢随意猜测,但是只要是威胁到无咎兄,他必须要查出个原委来。

    五日的翘首盼望,终于郑重在城墙上看见,南宫寿带领的队伍在一片尘土飞扬中正从远处缓缓而来。

    郑重立即骑上马飞奔去迎接,路上再次不断祈求上天,保他平安。

    他看见军队只剩不到一半,南宫寿在前头。不禁失声叫道:“南宫寿,我,这儿!”

    他清晰地看见南宫寿的目光移向了自己,尽管距离还很远。

    “无咎,你平安回来了”

    “嗯”,南宫寿原本温润如玉的脸上如今蒙上了一层边塞的风沙,倒另有一种风采奕奕。

    南宫顿了顿,见郑重看着他并不出声,道:“飞羽,你的伤可好”

    “无咎...”,你前线之人,还记念我的这一点小伤,该怎么说你呢,郑重心里暗自惭愧。

    “走吧”

    “对,边走边说,再详细讲讲战场上发生的事吧,你派来的汇报军情的那个厮也太敷衍了...”,郑重指得是南宫寿的心腹许职,此人不喜多言。

    原来,南宫寿追上北戎首领的队伍时,敌方正欲渡河,这正好给了南宫寿天作良机,一番谋划之后,便成功将其击退到原先划定的边界之处。这才能在五日内赶回高渠城。

    南宫寿令将士们在此城中庆祝一番,自己与郑重便即早赶回了京都邺华向父皇汇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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