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

爷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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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之城夜劫一案后,百姓们都纷纷议论,对于这劫镖的人称赞连连,永乐街街头卖大白菜的大叔把担子往地上一丢,拉着旁边包子铺的王秃头道:“果真是报应啊,这杀千刀的吸血鬼,终于被人掏了老窝。”,王秃头笑意盈盈,有人点了一个肉包子,他用袋子卷了,一边道:“可不是嘛,这街头的风俗都被这伤风败俗的渣子败坏了,我就说迟早天要收他的……你看我没说错吧。”

    当年压箱底的成年芝麻烂谷子都翻了出来,他们格外激动,仿佛他们就是这故事里的主人公。

    城桥处,一个孤零零的背影站在桥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一个赶路的车夫急急忙忙路过,他吱吱呀呀的木板车一条磨损的木板把她的披风给刮到了,披风被卷进轮子,带走了,女孩动了动,眼神忧郁的看着江面,风一吹,左手空荡荡的袖子就摇摇晃晃,城桥很高很高,灵山的水流到这里,成了巨大的河流,只见她用一只手扶着栏杆,纵身一跃……

    河流的两侧,人来人往,商铺货品琳琅满目,喧哗热闹,一个老大娘扯着嗓子吊着喊:“跳河了!有人跳河了!”

    人群一下子寂静,又都纷纷围了过来,只见水流湍急,水面除了些浮沫,激荡的浮萍,再无其他,“大娘,你是不是看错了?”巡街的衙役瞪着眼睛找了半天,河面上只剩白色翻卷的泡沫。

    河边一处酒楼,店家挂着杏花香的旗子,一个女子端着碗喝酒,她坐在雅阁的房间,透过身边的一扇窗,能看见河面的动静,远处的阳光在水面折射出波光粼粼,她抿了抿红色的嘴唇,盯着某一处顺着河流看,仿佛过了很久,她终于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案上,挺直腰板,跃出窗外,直直的望河中飞过去,酒楼外的人都抬头去看,对这年轻女子的轻功啧啧称奇。

    吕青漂到河面,黑色的靴子点在水面,衣袂飘飘,尽管波涛汹涌,靴子也没有被打湿。

    只见她脚底轻轻一点,底下的水花炸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就悬了上来,身上拖着水,涟涟下坠。

    吕青一把横着圈住那女子的腰肢,就飞回客栈,唤来店小二,换了一件上好的客房,思虑之间又多要了一盆热水,一块老姜,拉过一个正在专心吃茶的老太太,让她给女孩换了衣服,连连道谢,那老者却一脸狐疑看着吕青:“你是男孩子,不开声,我却不知道,倒是长得水灵。”说完还多看了几眼。

    吕青又谢了谢,心底却是毫不在意,她是女子,不过天生是男子的嗓音,听爹娘说,在她满周岁的时候,得了怪病,将近死的时候,才来了一位身着奇怪衣裳的男子,仙气飘飘,仿佛是乘着云来,坐在他们的身旁,手里掏出一块闪着金光的东西,将着水给她喂下去,自此以后就多了一位长得很是水灵的女孩,只是不怎么爱说话。

    那落水的女子不过十几二十岁的样子,背部的伤却交集纵横,陈年的旧痂被新伤覆盖,头发泛黄,看上去面黄肌瘦,眉头紧凑。

    许是心疼,吕青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拭,动作略显僵硬,那女子身上的衣服沾了许多河堤的淤泥,换出去后只剩一件白色的中衣,这女孩子仔细打扮一番其实还是个美人,只是不知为何想不开,要追随河神,守着这条奔腾河流。

    “店家,你的生姜水到了。”店小二在门外叩门,一个模糊的影子被挡在门口,黄色的纸张也挡不住姜水的香味,“扣扣”里面传来几下轻敲桌子的声音,店小二应声推门而入,那客房地上躺着一套脏衣服,却也不难看出来是女子的着装,吕青身上还是原来的样子,被子里多了一位女子,蒙在被子里头,店小二却投去奇异的眼神,仿佛觉得吕青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一样。

    吕青努努嘴巴,让他把药水一并放在靠近茶壶的一角,让他掩门出去罢,店小二知道她已经是这里的熟客了,只得瞟了瞟那熟睡的女子,贪婪的看了看,心里对吕青却是好奇,他的好奇在于无论年月过去多久,这人就只在这客栈吃饭喝酒,每年开春的时候,吕青务必手里提着一坛酒,一只手拿着装着碎银子的布袋子,交于少东家,一年以后的住宿却都已然包了,而吃食的钱都是现结,一年下来,吃喝的都是上等的山珍海味,像是那家的富家子弟受了气,不服管教,跑了出来体会人生,开始时还是家产丰厚,想来也是吃老本,少东家把她当做座上宾,谁会和摇钱树过不去呢?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人虽是女子,却有男子的嗓音,一开始,店小二还是觉得很奇特,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天南海北的客人,三头六臂的都是常态,这人除了一开始来交钱的时候说了句话,以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女孩醒来时,日子悠悠过去了半日,窗口前的一株花朵混着檀香飘进她的梦里,河水变成汹涌的怪物,在梦里将她吞噬,她惊起,只听到右侧的茶案上传来斟茶的声音,她望去,在袅袅的熏香里,一个英气逼人的女子侧着脸在泡茶,嘴巴微动:“你醒了?”分明是男子的声音。

    “你……我怎么在这里?”女孩的嘴角处被河里的瓦片划开一道口子,结了痂,却仍旧扯动了她的神经,她有些吃痛。

    “为何寻死?”吕青迎着她的目光,将一盏茶递到她的面前,那女孩子倔强的脸倒映在茶水里,她却拢了拢双脚,垫着下巴,眼睛望着有些湿濡,动了动嘴巴,没说出口。

    “也罢,你不说也罢。”吕青见她没接,便自顾自仰头蒙了手里的茶,又踱了几步,进了屏风后面,不一会儿,换了一身男子的衣服,吕青走出来时,女孩看着她发怔,脸上有些红晕。

    “你是男子?那为何刚刚梳了女子的发?”女孩转开头,看着床沿的万年青道。

    “今日特殊,你叫什么?”吕青别了别腰带,修长的手指又圈了几个银色的戒指,懒得解释,看看那边的女孩,问道。

    “南……南枝。”女孩道,“你叫什么?”南枝看着吕青低着头别腰带,只觉得腰带上的浮刻有些眼熟,问道。

    “吕青。”吕青刚刚说完,那女孩脸色突然白了,很快,又恢复正常。

    “你先在这住下吧,我一会儿出去给你交几天的银子,吃喝住宿都包了,你想清楚,回到你自己原来的去处,有缘再见。”吕青别了自己的衣服,就掩门出去,全然不顾落水才醒的南枝,断臂的女子倒是不多见,坎坷不已所以她才动了恻隐之心,给她交几日银子,算作萍水相逢的安慰罢了。

    客栈人来了许多人,来自天涯海角的人数不胜数,东之城的夜劫似乎只是做了一个梦,没有人在意。

    吕青一路沿着巷子走,绕过吵闹的赌坊,喧嚣的酒肆,醉生梦死的戏园子和窑子,闪身进了一间破旧的宅子,院子破旧不堪,已然多年没人过问,藤萝密密麻麻铺盖着屋子的瓦片,那一片浓绿里插了一面小旗子,白色的蛇雕角。

    “大人!”吕青在门口朝着一处紧闭的大门道,那木门被打开,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走了出来,面上带了半张修罗面具,双眼却是秋波暗起。

    “不知影乙大人为何突然到访方茴镇?”吕青弯了弯腰,她虽知道几分,却还是明知故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