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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巷的山月内,宫尹越挑眉看向正在跟她汇报情况的朱砂,因为知道皇后把她的婚事给接过去了,未免待在相府中右相又去找她说些有的没的,宫尹越干脆借口去清光寺礼佛在那边小住几日,就带着朱砂和水墨回了山月,左右她人不在,也不会有人进她的卧房,自然也不会暴露房内的摆设。
“小姐没有听错,那叶泞确实是在桑梓馆睡了一宿,还是那头牌的卧房呢!这事今日都传遍京华城了!”朱砂绘声绘色的说着,仿佛是亲眼所见。“而且宫门口的人传来消息,今日正午,宇王进宫了,这事还有得闹呢!”
宫尹越无奈的看着朱砂,这丫头就喜欢看热闹。“叶琰不过是被抛出了吸引叶泞注意的罢了。叶琰不知道叶泞是被人陷害的,叶泞也不会想到陷害他的另有其人。好一招坐山观虎斗。”
还有一些话宫尹越没有说,对于一名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来说,无论他是被暴出杀人放火还是贪赃枉法,这些都是不致命的,皇上轻轻的罚一下,等风声过去了,他照样可以继续竞争那个位置,但如果这个皇子有断袖之癖,无论是不是真的,他都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了,除非在位的皇帝是个昏君,但是元宗显然不是一名昏君。
宫尹越撑着下巴,看向窗外,不下手则以,一动手就置敌人与死地,是当皇帝的好人选,毕竟一国之君,永远都不能优柔寡断!“墨儿,去查查看,诗会上的事和今日的事是否是同一拨人做的。”她有一个奇妙的想法。
“小姐,颜姑娘说今日有了灵感,谱了首新曲子,想让您得空了去听听。”水墨站在宫尹越身后轻轻点头,张口说的却是别的事情。“嗯,那就明日去水风月瞧瞧。”宫尹越半眯着眼睛,慵懒的回到。
夜半,梓桑馆内,一个俊朗的黑衣男人半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神色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梓桑馆管事和头牌清风,“明日叶泞来寻你,可知道该如何说了?”“主子放心,属下记下了,绝不会露出破绽的。”
男人随意的点头,半晌,脸上浮起了笑容:“那几位过招,竟然挑中了我的梓桑馆,可真是有意思。”“是属下等无用,未能寻到那些人的痕迹。”管事莽垂首认错。“无妨,若是你们便能轻易发现他们,这反倒没意思了!”“这京华城平静了太多年了,本公子都快要无聊死了,可终于是有些有意思的事情了!”
男人想着,脸上的笑容不断,就着这样的姿势闭上了眼睛。管事和清风跟随这位大人多年,知道他的习惯,便没有打扰他,只轻声慢步的退了出去。男人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反应。屋内烛火轻轻摆动,静谧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清越的琴声传来,男人的眉头紧了紧,随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这个时间,哪来的琴声?而且这道琴音,绝不是梓桑馆的人能弹奏出来的。男人坐直了身子,闭上眼睛细细的体味着琴声中蕴藏的弹奏者的心绪。
淡然、高傲、喜悦以及沉寂。仅仅是一道琴音便藏着这许多的内容,不知道弹奏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站起来,走到床边,正想循着这琴音前往寻找弹奏者时,琴声却突然停了。男人站在床边,等了许久,琴声都没有再想起。
凤眸微眯,开口说道:“阿九,去查查这人是谁。”一个黑衣人从屋子的阴影处走了出来,朝男人行了一礼,就迅速的离开了房间。除了男人和他自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人其实一直待在屋子里。
此刻的临王府内,叶泞刚安慰完新婚的妻子林若晴,转身关上房门之后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消失了,他的脸色阴沉,双眸中充斥着愤怒,他大步流星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书房内,他的几位幕僚正此等候,他必须的尽快找到对策,明日进宫的时候跟皇帝解释清楚,不然他十几年的谋划就全毁了。
至于今天是他的大婚之夜?人都以及娶进来,他也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圆房的事情以后多的是时间,新任王妃的感受则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从始至终这都不过是为了林家的支持罢了。
皇宫内勤政殿,元宗靠在椅背上,头疼的看着桌面上堆满的奏折,都是弹劾叶泞今日之事的,元宗叹了口气,他知道事情或许不是世人眼中看到的样子,他也是经历过九子夺嫡的,自然知道其中的手段是多么的肮脏。
但是这件事,叶泞能轻易的被人接连算计两次,就只能说明他手段不够了,作为一个皇帝,可以手段狠辣,可以心冷血凉,唯独不能没有手段。也许老三真的不适合这个位置吧,元宗无奈的摇了摇头。
“清然,这件事,你怎么看?”元宗不再看身前的奏章,转而问站在身后的冷峻男人。宫尹玦站在元宗身后的屏风之后,清然是他的字表,听到元宗询问他,便走了几步,来到元宗的右侧方:“回陛下,临王大婚之日就是再荒唐,也不会在外留宿的,且当日午时事情刚刚发生,隐卫尚未得到消息,宇王就进宫了,怕是太快了吧。”
宫尹玦没有添油加醋,只是说出了不合理的地方。左右他们宫家一直都只忠于皇帝。“是啊,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说他们到底是老糊涂了看不清呢,还是不愿意看清。”元宗想着递上奏章的几位老臣,眼中浮现出寒芒。
“明日罢朝,宣宜亲王觐见,除了他谁都不见。”元宗点点头,宫尹玦就退回了屏风之后,元宗下首的太监总管则轻轻的应声,他知道元宗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前阵子皇后是不是把宫家五丫头的婚事拿去自己准备了?”元宗又开口问。宫尹玦站在屏风后,垂下了头,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原本家中的作为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总归这门亲事是会取消的,却没想到,宜亲王竟然接受了,导致父亲母亲的作为就令人闲话了。
这段时间陛下身边走不开,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同父亲谈过这件事。“回陛下,是娘娘要过去了,这段时间都在准备,瞧着娘娘十分的上心呢。”“左右今日时辰也还早,就去重华宫瞧瞧吧。”元宗起身,徐总管和宫尹玦都跟在元宗身后往重华宫走去。
走在外的时候,宫尹玦向来是戴着隐卫面具隐在暗处的,所以众人都只能看到元宗带着徐总管去了重华宫。“陛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沈氏的寝宫内,沈氏正跟宁秋商量着婚事的细节,这时见皇帝突然到来,略显惊讶。
“梓潼,坐,是在看宫家五丫头的婚事?”元宗随手翻了翻皇后桌案上摆着的几个册子。“对呀,右相府那边没准备,浪费了多少时间,臣妾这不得抓紧时间嘛,眼看着婚期将近,希望来得及吧。”
元宗挑了挑眉,他的皇后自从当年的事情发生之后,就收敛了一身的脾性,只好好照顾公主叶潋,每日都是那般古井无波的神情,如今竟然露出了如此鲜活的表情,真是难得,元宗怀念的想到,有多久,没有见到当年那般跳脱的皇后了。
“别累着自己了,若是赶不及就简单些,想必小姑娘也不会介意的。”元宗没想多少,只是见皇后高兴就由着她操持吧,只是担心沈氏累着身子。“这婚姻大事,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怎么能简单?”沈氏立即抬起头瞪了元宗一眼。
沈氏虽然是继后,但是也是跟在元宗身边十几年了,元宗原本就心疼她当年失子,也是真心喜欢这位皇后,当年元后故去之时,还让自己多照顾照顾沈氏,是他没做到承诺,害沈氏从一个开朗的少女,变成了后宫中死气沉沉的妇人。
“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朕让底下的人都配合着你来。”元宗笑着哄到。徐总管在一旁垂首站着,心中想着还好皇后娘娘是个明事理之人,若是换了旁的后妃,怕是后宫朝堂都不得安宁啊。
“明日我让凌云进宫一趟,总该问问他准备得怎么样了,好不容易挑中两个人,没得再出出些什么幺蛾子。”听得元宗的话,沈氏抬起了头,神情严肃的说:“旁的人我就不管了,也不好管,但是宜亲王大婚这事,绝对不能出任何的问题!”
“你就放宽心吧,底下几个胡闹,怎么也不敢闹到凌云头上的。”元宗失笑,沈氏这担心来的突然,也不想想,宜亲王叶棂舟,京华城中有几个人敢惹到他头上!不过看沈氏如此上心,元宗倒是对宫家这个五丫头起了兴趣,一个自幼养在乡下的小丫头,怎么能凭借几面之缘让皇后对她这么上心?
临王叶泞的事最终还是被压下来了,皇帝没有在第二日新婚夫妇进宫谢恩的时候见他,也没让他去打扰沈氏,只让夫妻两在重华宫外磕了个头就去了他的生母王淑妃的宫中。而且皇帝还以临王大婚不易劳累为由,让临王不用上朝办事,这分明就是削去职务在王府中思过的意思。
朝中的气氛凝重,京华城中也是暗流涌动。此后宫尹越也曾数次回到右相府居住,不过都是挑着右相忙碌没时间烦她的时候,至于李氏,她都以身体不舒服或者已经睡下的缘由不见,对于这个早就没有了记忆的生身母亲,她早已没有了幼时的渴望。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
十一月初八,这是今年最好的日子了,诸事皆宜,元宗从钦天监选出的日子里定下的这个,关于叶棂舟,他希望他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虽然已经是冬日了,不过今年的第一场雪还没下,天气尚算好。
天还没亮,沈氏就派了宫中的宫人前往右相府准备一切,宫尹越的嫁衣虽然不是自己亲手绣的,却是公良镜从苏州找了最好的三十位绣娘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赶出来的,可谓是华美异常,被朱砂从被窝里挖出来的宫尹越刚换好嫁衣,还没开始梳妆,宫中来的几位姑姑就看呆了,都说容若公主是京华城第一美人,这宜王妃怕不是南黎国第一美人吧。
不施粉黛的脸上透着微粉,秋瞳剪水,寒木春华,一点泪痣又透得整个人明媚如霜雪中的一抹红,再加上这绣工精致的嫁衣,世上怕是没有能媚过她的女子了,可是她的眼中却像是晕着冰霜,冷而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