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五月零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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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映棠自然知道这是胡兰成今生今世里的桥段。睁眼看了看林立谦,心下暗叹,道德水平不高的男人真是都同样的自恋。

    立谦道:“我小时候还是见过这个胡兰成的,在辛二货的姑妈家。”

    映棠道:“哦?他真人什么样子。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立谦印象里他是个有些娘气的老头子,倒是不知道年轻时候居然一屁股的风流债。立谦道:“我遇过的事多了去了,哪能每件都能记得跟你说。就挺娘的一个普通老头子,没啥特别。”

    立谦看着映棠一脸欣羡的眼神,道:“跟着我,以后你可以认识更多的名人。”

    映棠随即低头掰手里的油条。油条有一面脆的掉渣,她一掰,盘子上掉满了点点金黄碎屑。

    林映棠用右手食在白瓷盘上涂了一圈,把碎屑撵成一小堆,轻声问:“你今晚回来吃饭吗?”

    “不回来。还是在外面。”立谦笑了笑,“你想我回来陪你吃饭?”

    映棠不回答,只道:“那我也在外面吃吧。一个人在家都快闷地发霉了。”

    “你见过谁一个人在外面吃饭?一个人在外面吃饭不单无聊还丢人。你说别人都该怎么看你?”立谦想了想,又道:“你在家要是实在憋坏了,等下让华生开车带你出去转一转。我得等到周末才能带你出去。”

    林映棠心里暗道,“谁稀罕。”面上讪讪地,像是晚上要出去的计划落空了一样。

    整整一上午林映棠踩着芭蕾平底鞋,像打了鸡血一样,不知疲倦穿梭于忠孝东路各大商家百货公司。让在军队历经了地狱式训练的华生都佩服地五体投地,这女人逛起街来,简直比赶死队还要勇猛。

    中午小食果腹后,林映棠似乎又斗志昂扬,叫嚷着要去西区的西门町重燃战火。华生内心叫苦不迭,这不会一直逛到今晚的夜市了吧。美国到底有多荒凉,不是说了是世界第一科技大国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映棠姐是从非洲的撒哈拉沙漠回来的。

    终于当林映棠在一家名为维纳斯的女子三温暖前驻足,华生觉得自己这一天的百万里长征可以暂且停滞。华生心里都快要跪下央求了,姐,你快进去吧。终于,林映棠回眸道:“华生,这家店你不可以进去。我们要不再逛几圈,看看有没有你也能进的。”

    华生立刻左右晃动着晕乎的脑袋,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映棠姐,我看这家就非常好。真的非常好。我自己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坐一坐。”林映棠笑道,“也是,看你也累了。”

    二十分钟之后,黄盛楠站在维纳斯的招牌底下举头定睛,一再确认无误之后,方才镇定自若进入。

    黄盛楠父亲是北安最高检察院的大法官。女承父业,一路从东都大学法律系念道到耶鲁法学院,拿了美国的JD回到北安,进入北安最顶级的律师事务所。因为两年前的跳票案,和文启熟识。黄父是新党的中流砥柱,沈家是老牌旧党连了两任的红顶商人,各自立场不同,鲜有往来。黄盛楠第一次接触沈文启,已经是个二十六岁的成熟独立女性了,然而还是逃不过一见沈二,误终身的厄运。沈母几次公开谴责新党乱国,大有宋朝司马光大骂王安石之势,注定了两人的君子之交。

    但是映棠知道,一个女人要是爱上一个男人,哪里会把彼此父母的党性放在眼里,人性不泯灭就已经是有很高的的修为了。

    林映棠在读书时候就听闻学姐黄盛楠大名。有次实在忍不住还向立谦打听过,林立谦淡淡道,“哦,她呀,男人婆一个。没兴趣。”

    林映棠听罢,转头看远方。

    后来在盛世第一次见到黄学姐的时候,林映棠确实被她的气场震慑住了。她和文启从上一个会议晚些出来,赶去见黄盛楠的时候她正背对着他们两个在和盛世的三位高管说话。映棠看着一个高高的身影,大概都快要比自己高出半个头吧,留着寸头,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女装,侧身站着,背影都透出干练的气场。待她回转头来,映棠总觉在哪里见过她,想起来长相酷似自己很喜欢的歌手周华健,只是她的鼻头小而尖细。

    她心里暗叹,林立谦对于女人的总结概括真是如速写一般,三言两语就能形神兼备勾勒出人物来。黄大小姐后来半公半私和文启私下吃过几顿饭,最后不了了之。林映棠总觉得,文启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随和,很赞赏支持女权主义,其实骨子里对于女性还是老一套的审美。

    两个女人裹着浴巾在闷热潮湿的小木屋里畅聊。

    透过黄盛楠,映棠方才知道原来这个案子早已经转到检察院的特侦组了,不是媒体报道出来的由司法部的廉政署负责。为了对两方势力彼此有监督,特侦组由新旧两派党员组成。如果她们要帮文启,就必须向和沈家一直亲厚的旧党副组长提交证据。盛世因为被调查,所有的资金已经被冻结,东吴的工厂项目已经处在瘫痪状态中,正在审批的贷款很可能就要面临流产。

    黄盛楠双眉紧锁,舀了一勺温泉细细倒下来,一脸惶惑低声道:“周楚仁的案子主要打击的是党政军内部的人,怎么会突然炮火一转,转向商届了。”

    映棠沉吟道:“或者针对的不是商界,是沈总个人呢?”

    黄盛楠道:“被你这么一说倒也可能。会不会是之前被被赶走的盛世的那些老臣在背后捣的鬼?”

    映棠道:“他们之前闹的私生女的那出戏,已经是极限了。这种伤筋动骨的事情他们还是拎得清的。毕竟沈伯母还在那的。”

    黄盛楠喃喃自语,“那到底会是谁呢?”

    映棠道:“是谁不重要了,这几笔款项的经手人是我,我出庭作证。”黄盛楠道:“你有留证据?”映棠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