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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映棠心里想着事，洗碗自然也洗的慢。
她从厨房出来，没见着立谦，想着他大概自讨没趣回家了。便要收拾咖啡桌上华生取回来的包。发现手机不在里面。想着可能立谦随手放在别处了，巡视一圈找手机，正好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和在后院打电话的林立谦四目相对。
立谦见到她，匆匆挂掉电话。拉了落地窗走进来，道：“才洗完啊？”
映棠点头，便开口问道：“我找不着我手机了。”
立谦沉了沉，道：“我以为华生放在你包里了，可能他落在车上了。”又扬起手中的手机，道：“华生说他今晚没办法来接我。”
映棠没有多错愕，只是突然有种解脱，心里一直忌惮害怕地日子也就这样到了。像什么呢？像不像之前上刑场之前都要给犯人吃顿好的。和刚才像不像？
她又有几分懊恼，今天去了趟廉政署真是白费周折。
林立谦见她沉默，便刻意躲开她眼眸，目光正好落在映棠客厅的咖啡桌上，突然问道：“那盒月饼谁送你的？”
映棠只道他是在没话找话，懒懒道：“吴家印手下的人送来的。”
立谦笑了笑，走过去取来月饼盒子。
映棠当初就是因为这家饼店今年把中国古风的秋月平湖长廊图卡通化，还上了喜庆的花花绿绿，乍看很有她印象中的复古东吴风，便一直不舍得丢。
立谦打开盒子，里面的还剩下两小块月饼。他把那分格的塑料纸盒掀开，Cartier家的首饰袋子跃然而现，立谦掏出袋子里钻石手链，举起来，在灯下看了看，道：
“吴家印的见面礼还是满大方的。”
转头看着林映棠错愕不已的眼神，道：“都出来工作这些年了，怎么还傻愣头青。他会只送你一盒月饼吗？说你傻，也真是傻的够可以。”
映棠心下道，跟在文启身边的这些年，学看财报，学会看工厂的企划书，知道工厂运营下的基本科学原理，知道怎样正经八百写申请从银行贷款，我学的东西多着呢。可曾似你一般学这些污秽玩意。
映棠看着眼前这闪闪发光的手链，不自觉开口道：“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他送我这么贵的东西干嘛？”
立谦冷哼一声，道：“大概是看他妹夫特别赏识器重你吧。”
映棠不予理会，突然记起来那次文启让她请立谦去的饭局，顿时懊恼起来，道：“要是早些时候发现就好了，还能给送回去。现在他都回东吴了，这该怎么办。他不会以为我已经收下了吧？”说完看向立谦，觉得似乎给立谦惹了个不小的麻烦。
立谦看着手链，回眸瞥了一眼映棠道：“多大点事，就吓成这样。真正会引火烧身的，一个劲往前冲。”
“我干嘛收他的东西？”林映棠深谙吃人嘴软熟人手短的道理。其实她更是怕吴家印把送她礼物这件事情告诉文启，让文启觉得她贪心。仿佛她帮忙请立谦去吴家印的饭局也要收佣金似的。
“那倒是，你要什么没有啊。”立谦阴阳怪气道：“他是回去了，他妹夫一家不还在么，你还给他妹夫不就等于还给他了。”
映棠立马道：“吴家印要求的人是你，你直接还回去不是更好。”
立谦说完把链子装进小袋子，拉了拉小袋子两端的绳索，抓起映棠的右手，摊开她的掌心，把暗红色的小袋子放在她掌心，道：
“你自己收的东西，你自己处理。我一个大男人，管天管地，还管这鸡毛蒜皮破事。就一条破链子，你不喜欢扔了或者送人都行。”
林映棠没有想到这小小的手链竟然有稍许沉。
立谦顺势托起映棠的手掌，合上五指把映棠的手掌握在他自己的手掌里。
林映棠近来在看英文，瞬间只想到前些时候看到的一个词goosebumps，她觉得自己周身的毛孔全部都成了goosebumps，脊背颤了几颤。她强装镇定，试图把手从立谦手里挣脱出来，道：“那我去收起来，以后还给姓吴的。”她都不敢说他，怕立谦以为说的是文启。
立谦低头看着昏黄的灯光下林映棠忧郁的面盘，那似蹙微蹙的眉头，还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一使劲把林映棠一把拉入怀中。
林映棠一时脑袋空白，只觉瞬间整个人没了力气，她只记得“嗙”地一声，手上的袋子掉在地上声音。她的整个魂魄已经不在自己沉重腐朽的肉体里了。肉体是在她在这个世上肮脏的寄存处。
林映棠一整晚闭着眼，像个木乃伊一般规规矩矩躺着一动不动。立谦下午在廉政署天台上的话像被按了无限循环一样重复播放，
“玩个姨太太也是被我玩过的旧货。”
林映棠想，他其实还算对自己嘴下留德了，没说她是破鞋。
她想美国就是她的彼岸。为文启的案件作证人，忍受自己肉身的屈辱，就是她要到达彼岸需要经历的度，是布施，是忍辱。这样想着，一滴眼泪没有流。
第二天一大早，立谦起床，看着枕边人像一具横躺的女版兵马俑，唯有均匀起伏的呼吸证明不是一具尸体。他怔怔看了她一会，走近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无声叹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出门。
等了许久，立谦才出门。
映棠起床，看到桌上的煎蛋面包和牛奶，一点食欲没有。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洗漱完毕，门铃响了，开门见是华生又提着两袋子东西。
华生笑脸迎人：“映棠姐，早上好。少爷让我给你买的油条豆浆和麻团。还有一些馒头肉包什么的。”
映棠“恩，”地一声勉强笑了笑，“谢谢。”映棠心里很难堪，害怕华生就此轻看她。恰巧现在又是选举过后立谦春风得意，正得势的时候。他会怎么想她，会把她当做他这些年来见过的那些巴结奉承立谦的那些女的吗？
林映棠瞬时间明白了自尊心是多么重要，没有了这个，连正常地交朋友都有心理障碍。她随即又想起手机来，道：“对了华生，昨天我的手机你是落在车上了吗？”华生放下两袋子吃的食物，面露难色迟迟不回答。映棠心里沉了沉。华生办事情怎么可能这么粗心大意，他向来心细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