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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便收到了林孋的帖子,倒是我高看了她,若换作是我……
若换作是我,我又能怎样?我以为自己身有傲骨,亦不尽然。
跟严歧商量着给他纳妾,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不耐和隐忍,一语不发。
我又不好私作主张先把人抬回来,想着若是让杨蘭捷足先登了,进来的人好则罢,若不如意岂不是委屈了严歧。
一连几日我的心情都不好,堵了严歧好几回未果。
他现在似忙得脚不沾地一般,夜里总是我睡熟了他才回来,晨起待我醒来时那半边榻已冰凉,若不是明显感觉半夜有人探手过来抱我,我几乎会认为他不曾回来过。
今日我强迫自己歇了个长长的午觉,想着这事是不能再这么拖着了,就算一宿不眠我也得等到他回来为止。
强撑着睡意挨到近子时严歧都还未回,我灭了灯爬上榻正准备睡,忽的听到院外有明显放得很轻却仍是有点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我半撑起身子坐了起来,门“吱”的一声轻轻打开,听到严歧轻微的声音才知他这是醉了酒,仆从将他扶进来,安置在外间的硬榻上就合上门走了。
我还听到了香菱朝他们问询的声音,香菱一惯都是如此,不论多晚都会守夜,直到严歧回来进了主卧,她才会去休息。
我撑着身子在榻上坐了片刻,想了想还是点了灯,披了件外衫去了外间。
人还未走到他身前已闻见阵阵酒气,却又不甚讨厌,严歧就仰卧在外间的硬榻上,这张榻是他平日里小憩或是侧卧着阅书用的,十分的硬,他外衫都不曾脱下,身上的被子倒是盖得整齐。
自与他成亲以来,不论我们有无怄气,不论他多晚回来,他都会洗浴干净才上榻与我睡在一处,此时看着他紧蹙着的眉头,我竟微微心疼,我有许久不曾这样注目过他了。
我抬手轻轻抚过他深蹙着的眉头,他忽的睁开了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和警觉,看到我的那一刻,目光开始变得柔和。
“我吵醒你了?”他声音极其沙哑,将我的手握在他的大掌中揉了揉再放开,强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我连忙去扶他,他侧头看着我道:“我没醉酒,只是有些累了,乔儿,给为夫倒盏茶吧!”
他坐在榻上一口气喝了三盏才停手,茶盏尚未放下看了看我,可能是见我还没离开,问道:“有事?你是刻意等我的?”
我站在一旁默了默没说话,他面色不善,我还在措词。
“是想继续与我说纳妾的事?”他问这句话时已经明显不耐了。
我嘴角抽了抽突然不敢开口了。
“孟乔,你的眼里可曾有过我?”他这句话是吼出来的,紧接着是“砰”的一声,茶盏被他扔在地上砸的粉碎。
我正准备开口,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香菱和刚才扶严歧回来的仆从,香菱胆大的敲了门没等传唤,便推开了门,一进来就恭敬的跪在严歧面前,“大公子,少夫人恐大公子辛劳,吩咐奴婢烧了热水备下,说是要亲自伺候大公子沐浴,奴婢特来请大公子和少夫人移步澡房。”
严歧定定的看着我,我突然红了眼眶,咬了咬嘴唇仍不作声。
“把水提进来。”严歧沉声对着跪在地上香菱说道,怒气明显消下去了不少。
“敬诺。”香菱的语气明显轻松了,连忙退出去,唤了一个婢子进来打扫,又吩咐仆从将热水提进了主卧里间屏风隔断着的临时小澡房里,那里有个小浴桶,平时我都是在那里面洗浴,而严歧一般是在外面的澡房。
仆从婢子们都退了出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严歧掀开被子下了榻脚步仍有些飘忽,他走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揉进怀里,抱了许久许久后才放开,他看着我的眼睛问道:“你可还记得你六岁那年曾偷偷的亲过我?你记得你那时候说的话吗?”
我怔了怔,六岁?我有些茫然的看向严歧。
“嗤,你长大后心里就只有张宥,这些你又怎会记得?”严歧放开了落在我肩上的手,我看到他眼睛里的失落和悲伤一寸一寸的消失,神色也逐渐清明,最后转为冰冷,我突然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剥落被抽离。
我就那么看着严歧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边他顿住脚步,回头对着我笑了笑。
“我曾答应过你,也答应过师父,此生绝不纳妾也不收通房,孟乔,若看着我与别的女子欢好是你想要了,那我便成全你。孋姑娘进门后仍称姑娘,待到她有子嗣之时便是你出妇之日,届时我严歧再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娶她。你们姐妹俩好好琢磨琢磨,若觉得可以,五日后便将人迎进来,就安置在碧萝苑主卧吧!那时候我应该不会这么忙了,也不叫她受了委屈。”
严歧说完没再看我,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说安置在碧萝苑主卧,主卧!那可是我与他行合卺酒礼成的婚房啊!香菱进来时我已经跌坐在了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我拼命的想六岁时的旧事,可儿时的许多事我已记不太清了。
香菱无奈的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我被她服侍着躺下竟一夜未眠,严歧走了后就没再回来。
一连三天我都没见到他的人,香菱已经开始埋怨我了,总说些有的没的,我也懒得理她,我似又回到了一年前的状态,不思言语。
派去六合观传话的人回来了,说是孋姑娘同意了大公子的要求,会静候严府的车架。
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严歧说若是我想要他与别的女子欢好,他便成全我,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可不就是吗?我一直嚷嚷着要给他纳妾,为了能让林孋进门跟他怄气斗嘴冷战,现在终是如愿了。
林孋进门的那日府上并不热闹,亦或是根本没人把这件事当成大事,香菱说严府去接林孋的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马车直接一路自侧门而入。
妾室进门第一日是不用来拜见主母的,待今夜侍奉完夫君,第二日才见礼敬茶。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心不在焉的用着晚膳,就听院外有仆从过来回香菱的话,说是大公子回府了,顿了顿又说,大公子去给夫人请了安,就直接去了碧萝苑。
香菱进来看见我脸色并无异常,只嬉笑着问我,要不要把阿锦接过来,她已经有好几日不见阿锦了,有些想念。
我没说话,阿锦是我执意不带来严府的,他姓孟,自是要留在孟府的,而这里只是我的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