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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前面时而跑跳时而面朝着林孋倒退着走,兴致盎然得唾沫横飞,待林孋发现异常突然停住脚步时,我的后背已经撞上了一堵肉墙。
我嘟嘴揉着后脑勺回过头去,对上了严歧轮廓分明却不张扬的脸,我的身高还不足他胸膛,他已然有了翩翩少年郎模样,我眼睛一亮仰面诧异道:“你怎的回来了?这是要去往何处?”
他垂眸看了看我,突然抬起他的大手抚去我的小手上,轻轻的替我揉着后脑勺,我无比自然的收回手握成了小拳头就锤在他的胸口,嗔道:“你这莽夫,胸膛跟堵墙似的,都撞疼我了呢!”
“真的撞疼了?”严歧一边问一边将我拉近得几乎贴在他胸膛上,一双大手小心翼翼的扒着我的头发仔细查看,我不禁窃笑,果真是个无脑莽夫,这也能信。
“今日可有习字?女诫背到哪里了?”听到他一如从前老神在在,俨然父兄长辈般训话,我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唇边,他就是这么能煞风景,我与他好言好语从来超不过三句。
我拍开他的手跳到三步之外,双手叉腰道:“要你管!”
说完朝他冷哼一声,回头拉了林孋欲走,林孋是被我弄得尴尬异常,但在经过严歧时,她拉了拉我,停下步子朝严歧福了福身子,行了个标准的女子礼。
我没好气的将她拉了起来,“拜什么拜?不与这无脑莽夫计较,孋姐姐,我们走。”
“你若是有这位姑娘一半,也算是不辱师父儒人之名了。”严歧看也没看林孋一眼,确是极其认真的对着我说道。
我只觉好笑,指着林孋回道:“是是是,孋姐姐温柔贤惠、蕙质兰心,心灵手巧,不若你便娶她好了。”
“你,胡闹,不知所谓!”严歧愤愤,拂袖朝着我家院子而去。
我对着他的背影吐出舌头做着鬼脸“咧咧咧咧……”
他仿似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猛的回头怒视着我,我心里一慌,拉起林孋就跑。
后来我才听母亲和嬷嬷们无意间聊起,林禄在洛阳也曾混得风生水起,有一次却因酒后失言得罪了权贵,林家遭人陷害几乎灭门,远在新安的严楘知晓了此事,卖了老脸求了不少人,才保下了林禄和林孋这一老一小。
新安郡人人皆言严楘对林禄失望至极,保他全凭旧时情谊,如今互不相欠亦不作往来,尽管父亲数次从中周旋仍未果。
林禄言愧对天子愿戒荤戒酒自此遁入佛门,为天子祈福,为黎明百姓祈福。那几年里每逢大节他们祖孙俩都会来严府与我们一道叙话过节。
林孋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才貌俱佳,求亲的人络绎不绝,也曾有不少人想托我父亲保媒。后由林禄放出了话,林孋之所以一直随他在观中参佛悟道,皆因曾有大师批命林孋是天煞孤星之命,克父克母将来势必克夫克子,自此便无人再提及议亲之事,亦或是连同她这个人也被人渐渐遗忘了。
想到林孋我的心情终于好转了些许,因着父亲与林禄的关系,我后来知道了他们久居观中其实是为掩人耳目,林孋不愿嫁人实为早已心有所属。
如今细细想来林孋所属之人莫不是严歧吧?想起儿时那偶有的小聚,她得幸见过严歧几回,也每回都被我瞥见她羞红的脸颊,我曾不止一次当着严歧的面开他和林孋的玩笑,只是每回都免不了被他怒斥。
我被我这个惊奇的发现兴奋得越发没了睡意,满脑子都在盘算着三日回门后要寻个什么理由去趟城郊的六合观,我得见见林孋,只有确认过她的心思,我才好想法子让严歧同意纳她为妾。
正寻思着,门外传来了细微的说话声,我瞥了瞥案几上的沙漏,不想时辰竟已这般晚了。
我赶紧面朝里作鹌鹑样乖乖装睡,门外是严歧让香菱退下说着不必守夜之类的声音,紧接着是门轻轻推开的声音,听着有些微乱的脚步声我不禁心下一慌。
这莽夫不会是醉了酒吧,我还尚在席间时已有不少人上来朝他敬酒,他几乎是来者不拒,笑容满面的一一应下。
我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呼吸,灯已被灭了,接着身侧的床榻跟着一沉,严歧已经钻进了被子,还离得我很近,这么大的床榻他离得这般近做甚,我强忍着心头的恼意,忽的一只手伸过来搭在了我的腰间,下一秒我被他强有力的手臂带着转了个面落在了他的怀里,严歧将我抱紧,很紧很紧,他的下颌抵在我的发顶,我的脸就这么紧紧贴着他的脖颈,只怕是稍一转头都能吻上他的喉结,这个姿势令我羞耻,我心底的怒意瞬间窜起如同炸了毛的猫,手脚并用的与他厮打了起来。
“嘶!”
“你这女子怎的这般凶悍……”
黑暗中的他一时不防不甚中了招,先是他低沉的呼痛声,接着是恼怒声。
不知何时他的一只手已穿过了我的脖颈,双手环抱着我,我的两条腿也被夹在了他的长腿之间,动弹不得。
“可还疼?”他抱了我半刻后,突然放开了少许,对着我的脸温声问道。
他湿热又带着几分冷香的气息扑在我脸上,我瞬间安静了下来,脑子跟着飞快旋转,这莽夫在想什么呢?我怎么就哪儿在疼了呢?
他莫名的问话突如其来,没有灯光我也看不清他的脸,却知他此刻必是瞪大他那深邃又明亮的眼睛像盯猎物般盯着我的。
我嘴角轻轻抽了抽,想甩给他一个不屑的嗤笑,可我怂包得很,我不知刚才自己是哪里冒出来的勇气敢与他如此厮打,其实骨子里我却怯他怯得紧。更何况如今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他现下还没有妾室,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他若是想要,我可是连个推拒的理由都没有的,哪怕最终结果是他强要了我,我也只能生生受着。我最是怕疼了也不喜那夫妻之事,可我又打不过严歧,现在亦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对他撒泼打滚咬他了,我绞尽脑汁的想着要如何对付这无脑莽夫。
“想什么呢?问你话呢?席间让肉卡着咽喉了,现下可还疼?”他突然问了句。严歧虽已沐浴洗漱过,可他炙热的气息里还是有着浓烈酒味,他的嗓音低沉又温柔,又似带有压抑的轻笑,言语间还透有一股戏谑的味道。
我的脸憋得通红,恼意四起,抡起拳头猛砸在他胸口,再次与他扭打了起来。
他不容我反抗再次将我抱得死紧,“乔儿乖,别闹了,为夫已经很累了,睡觉可好?嗯?……”他埋首过来寻着我的耳朵后呢喃道,又在我耳垂上轻咬了一口迅速离开,又如先前那般用下颌轻抵着我的发顶,便不再动了。
他那一声“乔儿”唤得轻柔无比深情异常,我忘记了挣扎和反抗,心里钝痛鼻头发酸。
除父母双亲唤我乔儿外,儿时严歧也曾唤过我乔儿的,只是那时我厌极了他,每回他唤我乔儿时我们必会大吵一架。自父母离去后,再也没人这样唤过我,我强压着泪意,僵硬着身子没再惹恼他。
不久,头顶上方传来了轻浅的呼吸声,想来他必是累极了,见抱着我的手臂松了些,我便尝试着动了动想退出他的怀抱,可我一动他那双铁臂就适时的收紧起来,几番挣扎下来我哭笑不得,索性懒得再作尝试了,将抵在他胸膛上压迫得难受的手臂抽了出来,轻轻的环在严歧腰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翌晨,我是被香菱连推带搡折腾醒的,她极少这般没有规矩,我被她强拽起来更衣洗漱梳妆,在这其间还得一直听着她口气奈我不何的各种絮叨。香菱是不敢忤逆和轻易指责我的,但她的语气让察觉到事情貌似较为复杂。
原来昨夜里我在与严歧的厮打中不慎挠伤了他的脖颈,香菱说晨起严歧出去时她曾亲眼瞥见,三条挠痕自耳后延至衣领处,究竟长至何处不敢细看,只见那伤口深得很还泛着红红的血印子,现下还尚未入秋,衣衫单薄都没法做遮掩。
而我此刻正被她领着匆匆的朝着杨夫人的院子里去,身旁不断有路过的仆从婢子恭敬唤我少夫人并朝我行礼,所过之处皆是从初初的窃窃细语到立时止语再又到过后的指指点点。
我暗嘲了自己一把,还真是不想出名都难了,这回不知道整个新安郡又将要给我安个什么罪名,将如何大肆传颂我的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