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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危困玲珑塔
有虞严光手指敲击着桌面。
仲正国师忽然问道,“王上,这证据乃是祁将军拼命取得,就不打算一睹为快以明曲直?“
“国师以为孤应先睹为快?”
“无论如何,王上已经对老臣主张的新政有了怀疑。”
有虞严光目光轻转,安抚道,“国师多虑了,不必为几个叛逆耿耿于怀,影响你我君臣情谊,哪怕是太平盛世,也难免会有几株莠草生长,孤只是在想,那新政或可以推进得缓慢些,移风易俗,由下而上。”
仲正国师道,“王上宽仁,老臣幸甚,只怕祁将军另有想法……”
祁诩忍着疼痛不适道,“国师又何必再作掩饰,祁诩在大抚军监处便深深感到国师可以调动的兵力,并不弱于禁军。”
仲正国师却对有虞严光说道,“王上,祁将军此话信否。”
祁诩微嗤着说,“长留侯不时便有军情传报,王上难道一定要亲眼看到禁军与叛军对峙厮杀吗?这玲珑七心塔防务薄弱,请王上起驾回宫。”
仲正国师呵呵笑道,“明明是朗朗乾坤,王道彰化,祁将军为何一定要危言耸听?”他洒然起身做出相请的姿势,“好好的一场酒宴既然己经变得索然无味,王上确实也该早些回宫歇息。”
有虞严光听他这样说,沉吟道,“即如此,国师便与孤一同回宫议事。”
仲正国师闻言稍退两步,请有虞严光先行,“老臣遵旨。”
祁诩紧盯着有虞严光周侧动静,暗暗戒备,“小琰,留意。”
丁琰暗自凝神,听得近卫队己在玲珑七心塔内控场,只有第三层中有浅浅呼吸,分明还有暗藏的高手,他转目向塔外一瞥,那个病气文士己不见踪影。
有虞严光行至楼阶处,忽听一阵机梼钝响,檐窗处竟有档板落下,将八面檐窗全部封死,塔内光线大暗。
琰一拳砸破一块档板,拳峰竟隐隐有些生疼,这档板竟是比精铜还要硬。
楼下两声惨叫,冉逑灵迅速地挡在了有虞严光面前击落几枚银光,护着有虞严光缓缓后退对叧一人说道,“师兄,上六层。”他自己却守在六层的梯口不动,云悭蹭地快步跟上,其余众人皆被拦下。
他们虽遇变而不慌乱,显然是早己谋划了对策。
而琰皱了皱眉,“子谦,我们也上去?”
祁诩摇摇头,“六层有太德真人镇守。王上身边自有他最信仼的人随驾。”他目光一转,眼见仲正国师负手事外,显然也是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意味。
太德真人?!这个名字到底不能让他心安。
面对帝魃这样的敌人,子谦,你不要告诉我你们在赌运气。
夜幕还没有降临,塔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愿那个凌公子能控制局面。
塔内的动静并不明显,血腥味却逐渐浓重起来。
若是到了夜间,这塔内的邪术发动起来,只怕就是另一番光景。
“子谦,我先护你出塔!”
祁诩微微一笑,手中刀轻轻比划了一下,“我堂堂平西将军哪能让你护着,你头不疼了么?”
琰俊脸刷红了一下,“还好……啦,下一步我要做什么?”
祁诩向由檐窗档板那一处破口照进来的光线看了一眼道,“只有半个时辰,小琰你能把这潜伏塔内的杀手都干掉么?”
要把这塔内潜伏的杀手都干掉,势必不能只是停留在第五层,他望着仲正国师轻轻地道,“擒贼擒王,不如我先把国师拿下。”
祁诩目光幽幽,“他也正等着我们出手,没有实证我们是扳不倒他的”
琰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还没证据呢?凌公子呈上去的都是啥?”
“小琰,你还是单纯了些,国师行事缜密,哪里抓得到实名实证,那些证据只能剪除他的羽翼。何况,就算是凌公子也并非完全相信我。”
琰不再多言,这第五层倒是没有发现杀手潜伏,最具威胁的就是第三层那几个,先除掉他们也好,待要强行破塔而出的时候,便不会有那么多的意外,他主意一定,便也屏住声息,猫身一掠,踩着楼梯的护栏便蹿下第四层滑去第三层,这动作轻敏快捷,悄无声息。
此时祁诩紧张的心情反而安定下来,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将佩刀按在桌上,坐下慢慢品。
那些宾客也是三五作堆,被短弧虫咬伤的人还在呀呀呻吟,有些人的目光在祁诩和仲正国师之间来回转悠,很是不安。
祁诩默默地将那帐簿名册与眼前这些人的表情对了一对。
他们有多少是变节易志,有多少是随波逐流,有多少是虚与委蛇?
“呵呵”他笑了笑,将杯中酒洒在地上,“帝魃娘娘,祁诩我先敬你一杯。”
众人诧异非常的目光看了过来,祁祤只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甚是失常。
“在我幼年之时,父亲便告诉我东瑀之所以能安邦定国百战不怠,是因为这片土地被神灵保佑,我们的将士分享着同样一个军魂,强大,无所畏惧。东州从上至下,无论君、臣、民对帝魃娘娘您都敬畏有加,从来也不敢用凶残两字亵渎你。”他哼笑了一声,甚是有些自嘲的意味,再斟了一杯酒自己干了。
“祁将军,你做什么……”终于有人忍不住发问。
祁诩嗤笑一声,“这座玲珑七心塔内不是有很多人躲在帝魃的旗帜下对我祁家军乃至东耀军都愤愤不满吗?”
众口寒噤,无人敢接话,此时并无人敢明目张胆地站在帝魃的旗帜下。
祁诩甚觉无趣,又斟了第二杯酒洒于地上道,“帝魃娘娘,八百年,你对东瑀有恩有义,东瑀又何尝不是知恩图报,祁诩我是个浅薄的人族,我不知道在你眼内,我们东瑀究竟算什么?是供奉你的奴隶?还是不值一提的虫子?”他抬头望了望塔楼层顶,仿佛帝魃之灵幽聚彼处,“你敢告诉我吗?你敢告诉这些人答案吗?”他哈哈长笑了一阵,“我们尊你是世尊山主,是战神,战场上将士们拼尽头颅和热血赢得来的战争,将每一分荣誉都奉献于你的座下,而你呢依旧为朱厌索要着祭品牺牲。”他又斟了杯酒慢慢地自己干掉,嘴角泛起奇特的笑容,“东瑀和西泰的那场大战,我们面对着自己的战神,天知道有多恐惧忐忑,但我们战胜了你,实话说,我很是窃喜,因为我终于知道我东耀军魂不需要你也可以强大起来,也可以无所畏惧,说到底,人族的终极恐惧不过就是死亡罢了……”
有几人悄悄地退了两步,脸上浮出些愧色。
“祁将军怕是疯了!”仲正国师眼中淬着冷冷的光,表情在昏暗的玲珑七心塔内意外地有些狰狞。
丝丝缕缕灰黑的烟雾在塔内四发而起,慢慢纠结成团,在每个人周身缭绕。
冉逑灵面色紧张,心下犯疑,时辰末至,这玲珑七心塔内的邪术不该发动,这些灰黑的烟雾却是什么?
他连忙念起驱邪咒燃起符纸送向黑雾,阴厉的邪风卷过,将符火剿灭,耳边似乎可以听到断断续续尖利恐怖的鬼哭声。
冉逑灵心中一凛,怨鬼死咒!!
那团该死的烟雾渐渐地向祁诩围聚而去。
“散”冉逑灵叱喝一声,企稳心神,扬手向那个方向打出一把金砂。
那团烟雾吱了一声瞬间晃荡了一下,有一波飘逸,终是没有被打散。
冉逑灵牙一咬又抓起了一把金砂,抬眼却见妫翎面容阴沉而古怪地站在他面前,他一掌将妫翎震开,却又有几人向他这梯口处走来,神情古怪,目光狂乱。
他们的神智己受到怨鬼的影响。
祁诩被那团灰黑的烟雾围裹着,鬼众哀泣厉啸忽高忽低,刀子一样刮过耳膜,又有无数双利爪在撕扯着他的躯体,像耍将自己的魂魄生拉离体。
幽细而冰冷的声音在说,“死亡?你以为死亡是什么?脱离了肉体的痛苦?那你便来尝尝这死亡的味道,让怨鬼带走你的魂魄,算是吾对你特别的奖赏,你虽然有过奇缘可得长生,但凡人的命在死咒面前就是浮蜉草芥。”
祁诩腾挪数步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怨鬼死咒的纠缠,连忙取出一串古泉钱缠绕在手上。
古泉钱虽有压制恶灵的效果,但这塔内的怨鬼死咒太过于厉害,竟然不能驱散,仅仅逼退了尺许,灰黑色的鬼雾仍在围裹着他,从外面根本看不出差别,古泉钱的金光在怨鬼疯狂的扑噬下渐渐有些昏暗。
祁诩也不禁心悬,这能支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