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百干思绪从何计

莫溟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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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百千思绪从何计

    女筝坐在窗前

    天阶雾浓,晚风夹潮,龙行带雨,族中还有谁在关注着她么?

    是哥哥遨郅?龙息轻吟,合着风声宛转。

    女筝,为什么遁入人世,为什么求取人心,幽游浮世,繁华若梦,唯思黯然销魂,形神同伤,情缘多岐,一念之误,千年蹉跎,天荒地老,难测七情深浅。

    哥哥,缘起缘灭随心而动。

    你是否也同我一般迷惘,爱也难,不爱也难。

    你就默默看着我,入缚你不愿结的缘孽。

    暮然间,一曲幽咽情殇开弦而起,红尘中痴怨纠结难消难尽。心丝结网,心思成灰,心愿成空,心怨成毒。

    这琴声?在女筝惊诧的中,一道浮幽的烟影汇聚成形。

    这是那个女鬼?!

    她形容凄怆地在拔弄着闲置案架的木琴。

    “是你?!”想不到这个女鬼还敢在这个时辰冠冕堂皇地出现在她的房间。

    “把琴还给我……求求你……还给我吧……”

    “让你再去害人么?”女筝看着她纤柔弱质的影象,明知她非善类,却仍不禁泛起恻隐之心。

    “人若不害我……我怎会害人……”女鬼低诉着,“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只有这张琴可以寄托栖身。“

    女筝听她说得含糊,不由秀眉紧蹷低叱道,“你是由谁指使,又究竟回不去哪里?”

    女鬼低泣道,“我是投河自尽的枉死鬼,欲入黄泉必先过枉死城受拘役,我心徬徨因而逃脱鬼差役拘在人世游荡,却落入帝魃娘娘手中为她役使,用以捕捉这世间的游灵。那日在江边遭遇小姐后,不知为何受困于障法,便回不去帝魃娘娘身边……我这等孤魂野鬼若无栖身之处,很快便会魂飞魄?……”

    女筝看着她平淡地道,“你即轻生求死,想必对这世界己无留恋,入黄泉转世和魂飞魄散又有什么区别?”

    “我并非对这世界毫无依恋……”女鬼悲愤又凄切地说道,“这一世是我踏错,遭人轻贱,使家门蒙羞,活得再无尊严……?”

    “所以,下一世你想重新来过?杜小姐,轻贱你的是你自己。”女筝望着她,即觉其可怜又觉其可悲,“尊严或荣耀只有自己去争得,凭什么以为死后就能摆脱一切。”

    女鬼怔住,半晌方怆然道,“或许你与我不同罢……原以为你我同是女子,你能明白我的处境……罢了……罢了……原是我自作自受……”她的身影渐渐缩去,幽叹渐远,竟自离去。

    她虽己去,女筝却久久不能入睡。

    总觉得桌案上的琴低徊着殇曲,在半睡半醒中候来了黎明。

    梳洗罢,窗外己飘起了细雨,拂去清平世界的尘埃。

    女筝忽然起念问起店家,“你可知有个擅弹琴曲的杜小姐?我听说她投江自尽,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店家哎了一声,“女客倌你是杜小姐什么人?”

    “非亲非故,只是偶然听得一两句传闻,心下好奇,故有一问。”

    店家说,“女客倌你算问着了,三个月前这杜小姐还在本客栈的西楼住过呢!”他摇摇头,惋惜地说,“这杜小姐有才有貌,谁知道她能走这一步?

    女筝茫然无绪,“是啊,为什么会能走这一步?”

    店家摇摇头,“有人说这杜小姐是伤情而死,但我猜她也许是走投无路了,一个女人孤身漂泊,银钱花得差不多了,这是活不下去了。”

    女筝怔了怔,“靠自己她就活不下去了么?”

    店家叹道,“女子天生力弱智短,她本是娇养的小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人又清高自许,有才也无用啊,这人活着,谁不得委屈求全,若受不得这些委屈,就该踏踏实实做她的杜家小姐。”

    女筝秀眉深锁,心中实有些不悦,店家瞧她气质高贵,心想这又是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女客,陪着笑脸说道,“这位杜小姐生前在对街角那临江仙酒楼卖艺为生,客倌若有意兴,不妨去看看。”

    女筝有些心意烦乱,叹喟一声,“你去罢!”想起昨日那女鬼凄婉的表情,不知她这一缕孤魂去到何处?

    她拾起案上长琴,浑茫地走进了那临江仙的酒楼,楼上有个二八少女莺莺歌唱,声音娇啭动人。

    “咦,姑娘,你是来应聘琴师的么?”临江仙酒保上下打量她,这美丽女子虽是一身素衣,又背着一具长琴,但眉宇间自有凛然不怒自威的气质。

    这临江仙酒楼本是酒徒消遣之所在,难得风雅高士,虽不至于恶形难堪,却难免对琴师歌女评头论足,言辞暧昧!

    女筝虽有三千一百岁,龙宫却是清修无垢,上下有序,又哪经历过风月声色?

    但她自有睥睨凡俗的气度,也不答酒保的话,沉着脸容登上二楼,就近择了邻着歌女的席位!

    她看那妙龄女子颜色娇美,末语先笑,身姿轻软,且歌且舞,眉目含情传意,间或与座中男子调笑,曲意讨巧。

    她的歌声虽美,花腔技艺亦是娴熟,无奈浮腔滑调中皆是虛情假意,一技谋生而己,并无有性情流露。

    女筝听不明所以,又看不过那放纵轻贱的形容,便打发酒保让那歌女近前。

    那歌女见是一美貌女客传唤,感到十分惊奇。

    女筝把琴排出,问道,“这把琴的主人你可认得?”

    歌女神色不定,“小姐问得是辛娘吗?”

    女筝秀眉拢起,“这把琴的主人该是姓杜!”

    歌女掩笑道,“她以前在娘家的确姓杜,还是个大户小姐,可惜出嫁从了夫,跟着又做了弃妇,总不还叫杜小姐吧,何况沦为卖艺的琴师,并不比我们高贵多少,所以改叫辛娘,可惜现在人也不在了,小姐问她做甚?”

    女筝把琴往她面前推了一推,“你可会弹她的曲?”

    歌女犹犹豫豫地回道,“小姐……想听辛娘的曲?她的琴音太凄苦,没有客人喜欢。”

    “的确……”女筝默默地按在琴骨上,琴弦其七,己断其四,“我想知道为什么这琴声能如此悲戚……”

    歌女松了口气道,幽幽感叹“曲为心声,我听说这杜小姐是跟情郎私奔的,后来她的情郎做了官,娶了三妻四妾,这杜小姐受了不少气被夫家赶了出来,又不敢回娘家,辗转来到此地,以卖艺谋生,她自以为琴技高超,不肯屈从客人所好,哎,女子心气太高,终是如此下场……”

    女筝一时伥然,看那歌女一副悉嘲弄冷暖世情随波逐流的模样,随手打赏,“你去罢!”

    人族究竟是受感情和私欲驱动,人界混乱无章,生死无序。

    自己会像他们一样吗?能像他们一样吗?

    像这样不停地问着究竟,是否能遁入红尘人世?是疑虑蹉陀了岁月罢,放不下自己本来,凭什么追寻新的归宿。

    是情太浅,不够痴醉,是心太冷,不够参悟!

    她正凝思纠结,忽然一道锐风从侧袭来,连忙闪避,寒光过处,飘落了几缕发丝。

    一个头戴着宽沿凉帽的瘦削身影掌中把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下半张脸上翘唇挑起一个冷诮的笑容,“东海龙女,你在人间过得可逍遥快活?”

    女筝听他叫破自己的身份,大是吃惊,凝目细察,“你是什么人?”

    那人摘下凉帽,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少年面孔,眼中含着冷冷的煞气,“你不认得我,我们之间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女筝秀眉皱起,心思一动,“不共戴天?你是西泰洲人?”

    那少年呵呵一笑,“西泰孤子离瞳,请龙女溅血!”他脚步错开,迅速狠厉地向她刺来。

    他的动作如鹰击狼扑,不同寻常,在人族当中亦可算是顶尖。女筝虽然看破他的动作,身体却反应不够迅捷,登时陷入凶险当中。

    离瞳当面一剑,眼见可以得手,突觉一股凉风袭来,他手中剑如被裏缠,怎么也刺不出去,风中纠缠的灵力在女筝周身缭绕。

    离瞳眼中闪过点点惊诧,收剑而退。

    女筝也觉察到风中的灵力,那涤荡着清透的力量,象琰又不是琰。

    心念一闪,是他!

    那琢磨不透又无处不在的少年。

    她忽然觉得世情的追索纷扰无趣起来,抱起琴,移步回客栈。

    此时,琰还没有回来,他们的房间门窗紧闭,透过朦胧的纱窗,只可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盘膝静坐,打发岁月年光。

    女筝在门口伫立片刻,低声道,“净,谢谢你!”

    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