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百里风阁

翠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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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花娘笑嘻嘻地跳开了,她已吸收精气到餍足。森林中走出了两队女学生来,她们设下如此埋伏,轮番诱敌,现在小聚起来,笑声一片。

    马伊西呆愣愣的,敢情自己撞进妖精窝了。看着这群姐姐,满脑子都是“妖精”二字。

    场面固然惑乱,但究其根本,正是马伊西先动了祸心,不能自持。

    欲望本是人天性,只要有了灵识,就会有无穷的欲望,是为欲海。

    欲海可以行舟,亦可以覆舟,一旦冲破了理智和底线,欲海便风浪大作。是故小欲怡情,大欲伤心。

    生而为妖,这般底线就是妖道。

    古往今来,常有妖孽逾越妖道,暴戾害人,投奔欲海,不能满足,也不得善终。妖孽早已失去自己,沦为灵识的生人。这也是许多妖孽的心魔,他们怒而变换形态,隔绝往事,执迷不悟,只为摆脱心魔,结果却是越陷越深。

    喜怒忧思悲恐惊外,更有嗔痴怨恨贪妒惰。欲是后七情的本宗。

    妖灵气盈身,妖孽则被世上的邪气侵占,失去了初生灵识时那份灵气,再不是自己。

    躯壳依旧,只是被后七情驾驭。

    马伊西居然不恨不恼,见胡花娘言笑晏晏的样子,竟觉得十分纯洁。她眉眼里是完全的喜色,自己简直就移不开眼去。

    试炼已经进入了第二场。

    胡花娘并非一直能如此取胜。

    第一场伊始,她与平常的妖怪诱惑研讨组就把埋伏选在了这里,尽可能地掩去她们的气息。遇到同学后,或装受伤,或装走散,巧言令色,引诱其靠近。

    “花娘,原来我听你讲那些故事着迷,只觉得独特有趣,可心里也暗笑那些被引诱的蠢笨,或是人类没有我们妖的聪灵,今天一试,居然真的奏效!原来我们身边的那些男妖也不精。”

    “这也太好玩儿了吧。我还要表演。”

    “你演得也不像!”

    “有人来了,”胡花娘警觉地说,“你们快复位。”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胡花娘卧下身去。

    “同学……”

    穿过及膝草,只见那人玉树临风,剑眉星目,举手投足皆是不凡。

    胡花娘见来的是百里风阁,更是不能懈怠,拿出十二分解数。

    “百里同学,我受伤了……”

    百里风阁并未俯身,深深看来一眼:“略一失足,廉耻道丧。我且离去,你也好自为之,不要沉耽于此,以己测人。”

    胡花娘忙挺直脊背辩白道:“你误会了,花娘并非那样的人。”

    百里风阁只是点头说:“这样更好。”他也未为难众人,转身即离去了。胡花娘呆呆地看他远去。

    “金石一样的人儿,我竟真遇见了。”

    不止胡花娘,那些姐妹都看在眼里。花娘最好的朋友汪九儿搀起花娘,一张娇滴滴的杏眼在她面前晃啊晃:“你别不开心嘛,毕竟是东西院的第一名,道心不稳,我们还看不起他呢。”

    花娘摇摇头:“我哪里是不开心。”

    此事印在花娘心里,也改变着她的未来。从此在百里风阁面前,她都是端庄持重,照着大家闺秀的模子了。百里风阁也以礼待她。

    对于旁人,花娘仍是滴溜溜、笑吟吟、软绵绵、情切切。试炼上被她吸取精气的,都与她是朋友。

    真是个对贤者廉,对庸者昏。

    马伊西正正好地在百里风阁的下一个出来,胡花娘见成功,还是舒了一口气,可心里又像开心不起来。

    百里风阁放过了她们八个,还能保持住第一吗?

    森林这边,白雪道单独行动,她有十足的把握突围,心思七分用在自己,三分用在泠珠和佘金星。其实被吸一次精气也没什么,但她安顿好二人离开时,看看她们的脸,心里是别样的心情。

    导师们知道,她的成绩目前稍强于百里风阁。看成绩,看什么?看尖子,看平均。

    如果自己是百里风阁,出去与白雪道在一场试炼中打上一场,亦或是不去?

    试炼之前,众生按上次名次的顺序领取联络符等。白雪道纠结再三,忍不住对百里风阁道:“下次,我可能会和你换一下位置。”说完之后很是后悔。

    百里风阁很认真:“那你加油。”

    他的眼睛澄澈,语气诚挚,白雪道却几乎要逃走。

    不是羞,而是愧。

    百里风阁有时像个孩子。

    但这个让人可以没有戒备的孩子,所有的测试都能拿到第一名。他为人如此正直认真,有人向他请教一道简单题目,他也会认真看上一遍。那个问问题的人,却一直在看他面容。

    白雪道想找到他,对着他的眼睛说:我们好好比一场。

    他一定同意。

    白雪道没有想到的是,百里风阁正向泠珠去。

    试炼第三场开始了。

    佘金星很少这样运动,累得眼皮打架,她嘴上说着不困不睡,已经迷迷糊糊地开始睡去。

    她们所在的是一处山洞,封上结界后,外人不能看见。从洞内向外看去,则是流光的水蓝的薄膜。

    百里风阁探进身来,薄膜溶他进来,并不破碎,他伸手一挥,结界又给加封一层。泠珠却没有惊讶的意思。或者说,面无表情。

    “你考你的试,为何来找我?”

    百里风阁微微一笑,就她坐下:“因为不考试的时候,我根本找不到你。”

    只有在学校时,泠珠才封印实力,能让他探测到。

    “那你为何来找我?”

    百里风阁眼神干净:“难道我不该找你吗?你可知道,我是如何想你的?”

    泠珠淡然道:“我想你时会如何抑制,你就如何抑制。百里风阁,我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百里风阁呵了一声,垂下眼来,长睫毛打下一片阴影。泠珠不再看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他忽地拉住她手。

    “放开。你若……”话没说完,百里风阁就抢在她前面,用双手捧起她的脸,兀自贴上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几近疯狂地吮着泠珠的精气。

    可怜佘金星睡得正酣。泠珠用力推开他,百里风阁的身子就猛地侧了过去。他的脸慢慢转来,唇若涂脂,含笑说:“我要这样才能再抑制得住。”

    泠珠冷笑道:“你这样可是拿了我一分。”

    百里风阁仰天而笑,眼睛微红:“我自然不愿找你麻烦,还你便是。”

    说着擒住泠珠,亲吻上去,混合着自己气息的精气一点点输向她体内,泠珠微微颤抖,但是没再推开他。等将泠珠的精气都还出,他就缓缓离开。

    百里风阁不知自己是怎样放开她的。

    张口旋身回首望。可现世里,她的目光为何不肯向他?

    这口精气经过百里风阁气息的浸润,异常醇浓,这样的精气千载难逢,如今忽然拥有又止息,要人欲罢不能。

    泠珠别过头去,百里风阁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山洞。

    “风阁,你为什么不愿摆脱命运呢?”泠珠喃喃道。

    白雪道一路打下,分数稳居第一,她正要往回,迎面却遇到了百里风阁。百里风阁还未等白雪道反应,就向她攻去,雪道下意识躲开,百里风阁的掌风再次逼来。

    他是认真地在攻击自己。白雪道在空中出拳,紧跟着连踢,毫无迟疑,下一秒却被百里风阁擒住,重重摔去。

    白雪道正要凝结剑气,百里风阁一掌直逼近她的面门,另一手负在身后,全然无视白雪道的剑气。

    这一掌并未拍下。百里风阁手腕一旋,攫取一缕精气后退去,仍是玉树临风的模样。他人已去,声音在空中悠荡:

    “得罪。”

    白雪道身上出了冷汗,她与他并不能在一个级别。如果他出手,胜负对她来说就失去意义了。

    导师尚潜看在眼里:“白雪道输给了百里风阁,而且输得心服口服。”这些导师先是赌二人会不会打起来,又赌打起来谁能赢。开始时,二人的确错过了,可第一和第二,该打起来还是要打的。

    罗罗不爽道:“这个不争气的小东西,就不能让你老师赢点吗?”众人笑起来,只有罗罗押注在白雪道身上。罗罗又说:“我们再赌谁第一吧!”大家都说不玩。

    白雪道向山洞疾去,佘金星揉着惺忪睡眼:“雪道你回来了,怎么,不打了?”

    雪道摇摇头:“不打了。”

    “你脸色好像不太好,要不要睡一会儿。”

    “没事,我稍稍静坐就好。”

    “嗯,等明天我们再去刷一波埋伏就好,你现在应该分数很高,很可能拿第一。”

    “不打了,埋伏也不扫了,我们现在的积分够用了。”

    “你平时不是挺厉害的吗?这是怎么了!”

    泠珠向金星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三人就在这儿调息,只是有人路过时,把送来的分捡了。

    试炼很快就要接近尾声了。

    泠珠对雪道说:“你一路护着我们,让我再为你做点什么吧。”

    此时,雪道精神已经好转很多。她听泠珠说:“吸吸我的精气吧。”

    雪道直截地说:“不行。”

    “你带着我们赢了那么多分,这一分真的不算什么。这次试炼是团队的,可是团队间有这般允许的又有几支呢?何况,我知道你会想吸我的精气的。”

    佘金星也跟着起哄:“吸我!带我一个!”

    雪道听了,沉默片刻后和她们一起抱起来,三人后来都互相吸了精气,她们的情谊和缔结忽然就见深了。

    试炼准时结束,白雪道第一,却输了百里风阁,泠珠和佘金星都在中上游。虽然雪道的心中或惭愧或感概,有泠、佘二人陪伴,仍是微笑着领了成绩。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百里风阁的试炼结果,从永远的第一名一跃出了前十,各个导师仍然狂热地争夺他。众学生议论道:“也许对于百里公子,吸取精气是很难的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