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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唐如月和付博生便去了镇里。
唐如月把她那稠密的乌发扎成了一个辫子，一个淡蓝色的衣衫扣着两排黑色的扣子，衣领整整齐齐地往外翻，上面还别这一个红色的小圆章。
清晨的时候有些冷，付博生在出门的时候给她罩了一个灰蓝色的布衫外套。
付博生则是穿着昨天买的那个青衫，青衫上有昨晚唐如月给绣的一个竹子，挺直的枝干上有两片翠绿的叶子，栩栩如生，这一个点睛之笔让付博生点上几分正气，整个人就像儒雅的教书先生。
他们出门的时候，唐如月还给那两颗树苗浇浇水，付博生看着那颗带着露珠的榕树苗略有深意。
锁好门，又检查了一遍。
他们去大单家寻牛车。
半路的时候，唐如月看见了那个摇着尾巴在地里刨坑的大黑狗。
二丫家的。
吃了她包子的狗。
她眸中有一丝丝幽怨。
付博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有些疑惑：“那狗怎么了？”
她收回目光，下意识地回复，“没什么。”
又看到付博生一脸不相信，顿了顿又回复：“很久以前的事，厨房门没有关，没留意它一溜烟就跑进去，偷吃了东西。”
“偷吃了什么？”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目光移回来，看得他莫名其妙。
他秉承住他是她的依靠，他要帮她出口气，就恶狠狠地盯住那个自己玩得不亦乐乎的傻狗，放狠话：“等回来了，我帮你欺负回去。”
她闻言笑了，“怎么欺负回去？”
他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意。
“回来和你说。”
她点点头。
她等着。
付博生基本上没有让她失望过。
熟识他这个人后，就会发现他的鬼点子很多。
不是一般的多。
他心中一片柔软，还是有点小较真，嗯，还是很可爱。
到了大单家，一番交涉后，他们便乘坐在牛车后面，提前拿出来俩个垫子，铺在上面。
大单家的大黄牛便在大单的驱赶下开始赶路，一路上坑坑洼洼的，他们的身子也不由地来回摆动。
他一手撑着车沿一手扶着唐如月，怕她颠着。
她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她很喜欢这样。
安安稳稳，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老黄牛晃晃悠悠地踩在黄土路上，一颠一颠地往前走。
阳光透过道路两旁大杨树稠密的叶子射下来一片又一片光斑。
眼前忽暗忽亮，风卷起她的发丝，缠卷着散在空中，她微微抬头看着上面的光斑。
牛车咕噜咕噜地往前滚着。
大单就那一个姿势，闷闷地赶着牛。
大单一直闷声闷气，不爱说话，戴着一个草帽，穿着一个汗衫，露出精壮且晒得黑黄的臂膀。
付博生企图和他搭话，最后折在了他硬撅撅的性子上。
你问他答，不想回答就紧紧绷着嘴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见此，付博生作罢。
“先去二伯家把东西送到，去县委把要办的文书办一下，然后去趟洋行找方子程，和那几个老同学告个别，再去街里面逛逛。傍晚就回来。”
他又重复了一遍他们接下去的行程。
她将吹散的头发拢到耳朵后面，右手扶着车沿，慢慢回复道：“嗯，知道了，到时候再去趟杜洋家。好久没有见了，这一次也给她带了点今天早上做的甜糕，到了县里再买点甜食。”
他听到杜洋这个名字时，心中颇忧。
方子程和杜洋。
他们现在……
“先去找方子程。”
“好。”
……
到了县城大门。
大单低着头，沉声道：“傍晚来这里接你们。”
他把他们的东西拿下来，看着那两个坐垫，顿了顿又开口：“这东西先留着车上，我放好，不弄脏。”
付博生点点头，“谢谢。”
大单听到谢谢的时候，脸上有一丝丝羞赫，显然他对于这样有礼貌的感谢弄得有些别扭，闷声回复：“没事。”
他们提着东西去了二伯家。
红砖瓦房，涂着红漆的大门上立着一个大大的木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唐门两个字。
唐如月敲了敲门，给她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厨房灰色围腰，戴着一顶灰色头巾的老妇人。
她见面了就亲切地问好，“如月回来了，最近怎么样？”
她仔仔细细地瞧着，“看起来气色很好，想必过得很舒适。”她便欣慰地笑了。
转过头对着一旁的付博生，“付先生也来了，快进快进。”
她看见他们手里的东西，“来来来让我提着，”
唐如月笑了笑，“李姨，最近过的，很好不用了，有些东西需要给朋友就先放门口了。”
“而这些，喏，是给李姨和二伯的。”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李姨急忙接过，然后把它放到门后的木椅上。
她又转过身子来，对着唐如月亲切地说，“这多不好意思，小姐下次来不用带东西，在这里什么都不缺，就希望你能常常来看看唐夫人，她可是挂念着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