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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桀零醒了过来，很意外的，浑身很舒服，并没有那天受伤带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感。
眼睛上缠着绷带，似乎还上了伤药，清清凉凉的感觉。
这情况，不用猜，她是被人救了。
想来，这是她第一次被人救，心里却泛不起丝毫感激，反而更加的警惕。
因为，一个正常人是不会救一个看起来像怪物的人，而那天受伤严重的她，看起来诡异的就像一个妖怪。
“醒了？”一声清冷的少年音突兀的从旁边传来。
万桀零回头，却并没有吱声。
短暂的沉默。
她在等他开口。救她的代价或者说要求，总要有一个。
“姑娘不必紧张，这里是夕照苍云”少年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感情，“既然醒了，收拾一下，跟我出去”
万桀零蹙眉，她想听的可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想让我做什么？”她冷声道。
“拜师”
“拜师？！”万桀零猛的站起，她可不记得自己何时答应过要拜师，“到底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我可记得夕照苍云乃是修仙圣地，诛杀的就是我这种妖魔鬼怪”
“这并不冲突姑娘，你是人！”他很确定的说。
听了那么久“怪物，妖怪”的称呼，听他说自己是人反而有些不习惯。
这个少年到底是单纯还是装的，任何人看她一眼就知，她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算了，她并不打算与别人扯上任何关系。
“拜师就免了”万桀零语气稍稍放缓了一点，“你家主人是谁，带我去见他，我也好当面谢谢他救我之恩”
耳边突然安静的连风声都能听到，万桀零不清楚少年为何突然沉默。
半晌，“我没有主人”
虽然他的语气仍旧没有感情，但奇怪的是，万桀零竟觉得他生气了。
只是，她并不擅长哄人，何况，此时自己到底什么情况，她还不清楚，如果是身在虎穴，那她也没必要跟他客气。
当然，少年也并未为难她，继续道，“这个拿着，跟着我走”
万桀零感觉手里多了个布条，另一端似乎在少年手里，他往门口走去，拉扯着她跟着往前走。
“去哪里？”万桀零犹疑道，她实在想不通自己能给夕照苍云带来什么好处。何况，夕照苍云的人一向自视甚高，像她这种与妖扯上关系的人，没有一同灭了已经算高抬贵手，收入门下更是想都不用想。
可就是这么不可能的事被少年说的如此顺理成章。
“拜师！”他重复了一遍。
“原因？”万桀零不想再拐弯抹角。
对方停顿一下，似乎在思考，好像收她入门本无原因，是她非要个原因，他才在考虑。
良久，“秋萍和流萤很喜欢你！”
这是什么鬼答案！
万桀零有些语塞，“可，我并不认识她们，算了”万桀零放弃，这个少年似乎有些傻，“我要拜谁为师？”她改了话题。
“我”这次他说的很快。
“你？”
“有何不妥？”
如果能看的见，万桀零一定会忍不住翻个白眼，只是，她的眼睛，她清楚，永远也看不见了，那是神仙也治不好的伤，除非谁给她换一双眼睛。
“不管你们夕照苍云到底在搞什么鬼，但都与我无关，我承认我能开启异之彼方，但也仅此而已，你们要想让我带路去那里，不可能”
这是目前万桀零能想到的她身上唯一的利用价值。
但这价值，就算是夕照苍云的掌门，也难以授受。异之彼方，那是炼狱一样的地方。
“这不重要”少年依旧平静。
“那什么重要？”
“拜师”
万桀零有些头疼，看来，这个少年对她拜师极为固执，好像在这件事完成不了前，其他都是烟云。
明明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个毛头小子，说不定，实际年龄比她还要小，但就是这样一个少年，竟第一次让万桀零感到无力。
因为，她觉得，她的救命恩人极其可能就是这个少年，而她，对自己好的人一向做不到视而不见。
哪怕他很有可能是在戏弄自己。
那么。
“拜你为师是救我一命必须要付的酬劳？”
“姑娘坚持这样想，也可以”
什么叫她坚持这样想，她总要有个留在这里的理由，若说他们安好心收留自己，她是不会信也不想留的。
“还有问题吗？”就听少年问。
万桀零下意识摇头，“没有了”
“走吧！”他平静的语气再正常不过。
万桀零突然觉得，这个少年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行尸，他觉得一些事情理所应当，便觉得旁人也是这样想的。
真想看看他脸上的表情是不是也跟他人一样如此冷淡无波。
万桀零跟着出了门，手里的布条像是施了法术一般，她虽然看不见，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前面少年走过的路。
他怎样走的，她的脚步就跟着落在哪里，一步不差。
真是奇怪，她可从来没听说过夕照苍云会有这等共享视感的妖术。
少年走的慢，她一步一步跟着。
一路，两人再无话。
等到了地点，万桀零听着四周逐渐热闹的声音，突然就觉得轻松起来，这一路乖巧的，她都觉得不像自己了。
“尊主来了，快看！”
“哪里，哪里，哇，不是吧，那个人就是尊主？看起来好小哎！”
“新来的不要说话，拉低自己的智商”
“好帅！”
“闭嘴，尊主大人岂是你们可以垂涎的，小心你们的舌头”
“二师兄，不要这么凶嘛！咦，尊主大人身后跟着的是谁啊？怎么是个瞎子！”
瞎子！毫无疑问说的就是自己，只是尊主大人？难道是这个少年？万桀零突然觉得她好像入了什么圈套。
两人在众人注视下，走到了夕照苍云掌门忌羡芝面前。
忌羡芝，夕照苍云掌门，听闻修得长生之法，已掌管夕照苍云几百年之久。
现在的他，看上去依旧俊朗非凡。
忌羡芝凌厉眼神撇了一眼万桀零，又看向少年，眼神瞬间温和下来，“贤侄，你早早通知众人来此是所谓何事啊？”
“收徒！”
简短的两字，落在众人耳中却瞬间炸开了锅。底下议论纷纷。
谁也没想到，刚出关的尊主大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徒。
“收徒？你身后的姑娘？”忌羡芝不由得再看一眼万桀零，眼神冷的异常。
万桀零觉得好像有无数眼神像刀子一样落在她身上。
这到底是在闹哪样？
局势看不清，万桀零便也不着急发话，她淡定的站在少年身后，装作一切与她无关的样子。
“贤侄，这姑娘，我看身有残缺，资质筋骨也算不上上乘，你再考虑考虑！”
好啊，突然拐着弯骂起了她。
“无需考虑，掌门只管吩咐系灵一事即可”
“系灵，你疯了？”忌羡芝吼道，吼完又觉得失态，他坐回位子上，他实在觉得他的贤侄这个决定太过草率，令他无法消化。他无奈望向众人，“对尊主收徒一事，大家有什么看法？”
一听“系灵”，底下早已炸裂。
“那瞎子到底是谁啊，怎么能得尊主如此宠爱？”
“这，系灵可是大事，尊主就这样选定了一个瞎子？”
“就是啊，羡慕嫉妒恨”
“咦，二师兄你怎么不说话？”
突然，女子口中的二师兄走向前去，往前一跪，“掌门师傅，尊主大人，韩景文有话要说！”
“莫要耽误我收徒”少年冷淡道。
忌羡芝却立即笑着道，“景文有何言？”
韩景文脸色已经白了几分，但他硬着头皮道，“此女来历不明不说，她还是个瞎子，根本无法通过夕照苍云的试炼，她没有资格成为夕照苍云的门徒”
话落，“对，二师兄说的极是”一片附和声。
忌羡芝笑着点头，“贤侄，你看要不……”却在扭头看到少年时脸色白了几分。
“贤侄，你这是做什么？”
万桀零正听的起劲，却不想，一双清凉的手握住了她，一股力道传来，她被拉的踉跄几步，到了他身旁。
万桀零就听到耳旁声音响起，很平静，却带着十足的压迫力。
“收徒一事，只是告知你们，并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你们不要搞错了，掌门！”
大家都立刻禁了声。
他们的尊主大人生气的样子好可怕。
忌羡芝看着万桀零脸庞若隐若现的妖纹，却仍是不甘心，他走下来，走到少年旁边，用两人能听到的话道，“贤侄，她是妖，你听话”
“她不是妖，我才是妖”
“你不是！”忌羡芝气极。却知他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看来，哪怕暴露他自个的身份，贤侄也要护着这个瞎子了。
忌羡芝看着少年固执的样子，突然觉得像极了他的师妹。
但是，他是不会让悲剧再上演的。
忌羡芝冷冷看一眼万桀零，眼里的杀气隐隐浮现又瞬间消失。
他走回位子上，“既然是尊主选的人，自然不会错，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万桀零还在震惊于方才两人的悄悄话中，别人听不到，可她却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他竟也是妖。而且还是个秘密。
糟糕，如果被知道她听到了，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他救她收她为徒定然也是与他身份有关了吧，难怪丝毫不嫌弃她的样子。
万桀零思绪万千，没有理忌羡芝的样子看起来高傲极了。
众人小声不满的低估。忌羡芝脸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
少年道，“她性子有些怯弱，怕生，掌门勿怪”
给了台阶下，忌羡芝也只能压下怒气。
“来人，拿金樽蚕来！”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万桀零看不到。
四下安静无声，似乎在等待某种仪式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万桀零突然感到手臂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刺入她的皮肤顺着她的血脉流去。
她皱眉，便觉握着她手的力道紧了紧，似乎在安慰她。
突然听得人群传来一声欢呼声，“恭喜尊主，喜得爱徒”
“恭喜尊主！”
什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吗，她还什么都没说。
茫茫然中，万桀零就觉得自己被拉着走，然后离热闹声越来越远。
直到世界安静的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