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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乾清宫，到了半夜尚是亮着的。
靖明帝端坐在桌案之后，面前堆着小山般的奏折。这其中，大多都是上言帝王尽快扩充后宫，巩固江山之流。
帝王轻笑一声。
想他萧业活到今日，唯有而今的甄皇后一个女人。但甄皇后身子不好，他们拜堂成亲二十几年了，也仅有两个儿子，便是如今的两位皇子萧狞、萧毕。
两儿子皆是优秀，他是没有多少精力再娶多少个小老婆了，省得以后抢皇位抢得天昏地暗的。
当下，帝王提起朱笔，落在奏折之上。
屋里燃着的白烛逐渐低矮，大太监庆春走了进来，声音恭敬：“陛下，夜已深了，您该歇息了。”
帝王道了声“好”，正要进里屋更衣，却有小黄门来报：“陛下，孟将军求见。”
靖明帝一愣。
在他印象中，他这位孟将军对于自己的作息时间是最为严谨的，也难得有一日会在深夜求见，真是罕见。
当下把孟亭传唤进来，把庆春等一干下人都是屏退下去。
孟亭今夜没是再穿银色战袍，换了一身利索的骑马装，一头墨发也不似平时领军打仗时那般束起，而是扎了个高马尾，用银环别住，唯有眉眼间的清冷依旧，很是孟亭。
孟亭规规矩矩地行了君臣礼，不是往常的军礼。
“微臣孟亭，叩见皇上。”与她的眉眼同样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
靖明帝一笑。
也是，现今天下渐而安定，他这位孟将军风餐露宿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说实话，他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他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当年在山匪手上救下这个女孩子时，是她眸中的坚韧打动了他。
这些日子真是辛苦她了，现在就让他想想该如何给这个女孩子一个封号，便让她在上京城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吧。
靖明帝倒过一杯茶拿在手中，温和道：“起来吧，你我间哪里有那么多规矩。”
孟亭依言起身，然后顿了顿，说：“很抱歉，那么晚了还来打搅您。只是有一事，微臣想了很久，终是下定了决心，耐不住等得明日，所以便来了。”
“哦？”靖明帝往椅背靠了靠，颇有兴趣，笑道：“是什么事情可以让你这般焦急？”
孟亭声音平淡，没听得出多大的波澜：“微臣，自愿请命前往边疆，抵御匈奴外族，守卫国家。”
帝王的眼神瞬间变了，捏着茶杯的手紧了些。
他望向少女的眸光中有着不可思议。
多年来，他早就把孟亭当作亲生女儿看待，是看不得她半点委屈的。此次策反篡位，改朝换代他本也不想她掺和进来，怎知少女握起他院子里的长枪，声音清冷地说着要为爹娘讨个公道、要为天下人讨个盛世，萧叔叔，你此次拦不住我。
他这才不得不也给孟亭换上一身战袍。
但是他和甄皇后私下也说过，此战之后，定不要这个小姑娘再受半分苦。
小姑娘嘛，是得被人宠着的。
而今孟亭却与他说，她自愿请命前往边疆，做那个苦命的守关人。
靖明帝喉咙干涩道：“静姝，其实你大不必如此，你个女孩子，何苦要到那般荒寒之地去受那个苦？”
静姝是孟亭的字，意为“静女其姝”，然却孟亭这个姑娘真和娴静可爱搭不上边。
孟亭眼神微动。
每次靖明帝唤她的字，便表明他大抵是不同意自己想法的。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
孟亭面色还是没有大多变化，但是语气甚是坚定：“臣心意已决，还请皇上成全！”
“静姝，你听朕说……”
还没等靖明帝说完，他的孟将军便说：“陛下，孟亭这一生最幸运的事便是遇到您。前往边境，也当是孟亭报答了您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说着，少女便是挺直地跪倒在地，对着帝王拜了大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