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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小姐雖长在書香世家,但老爺為人清高刻板,只允許自家女兒讀些忠孝仁義。小姐們也偷偷尋過別的書來看,卻不曾有本全的,如今可不是欣喜萬分。她便偎着床邊翻起來,直到三更天,遠遠聽見芷彤,白英和紫葛都回府才作罷。
以後数日,都捧着這本讀物全神貫注,愛不釋手。寒露将近,那男子再沒來過。婉柔猛地生出絲絲嘆息之心,把自己也嚇了一跳:[莫非我,竟盼著他來嗎!]
芷彤樂悠悠地小跑過來,看她自個兒在花廳出神,猛地從後面叫了声:“母親!”把婉柔嚇得差點將書掉落。柳小姐看到,咯咯笑了起來:“母親,又看什麼好書?近日裡茶不思飯不想的。”
“我們的大小姐,你也要賴好学幾句啊!”夫人盈盈笑着:“?將來許了夫君,也需要應個景的。”
“唉,那我便找個和我一樣的吧,不需要做這些費事。”
“天下大家公子哪個不是識文通墨,難不成你要尋个目不識丁的?...即便是你願意啊,你父親能應允嗎??”
芷彤羞紅了臉,低下頭。想着如果自己真找了個普通俗人,爹爹吹鬍子瞪眼的樣子,不由得噗哧笑出來。
风卷清云尽,空天万里霜。霜降時,柳老爺從京都返回。這次可與往日不同,他臉上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還帶回上好的絲綢,古玩。柳夫人自然識趣,知道老爺在順天府定是順心順意,青雲路估計有了眉目。果不其然,柳員外剛到家就迫不及待地將如何拜見了三司使薛大人,又怎麼湊巧討了薛夫人的喜歡,還結交了顧家告訴夫人。口若懸河,眉飛色舞。婉柔看他興起,也隨声附和着。
只是突然提到顧家小公子的喜宴,忽地嘆了口氣,十分惋惜地:“唉,可惜沒有能結識那位馬公子!夫人不知啊,我竟從沒有見過那樣的人物,丰神俊美,天人之姿。”?婉柔心理生奇,從未見老爺如此誇獎過年輕公子,思忖了會兒:“老爺,”?試探地,“?莫非是想?”
“夫人知我啊!”?柳員外點點頭,用手拍著雙膝,“?如若能與芷彤結為百年之好,實在是求之不得!?”
“老爺不是一直想讓芷彤嫁入官家??”
“誒!”?搖搖頭,極其認真地:“馬員外為人清明低調,種得一手好菊,在京都頗有名望。近日又和顧府連了親,更是不得了。況且以馬公子那樣的人品,將來科舉奪魁不過是探囊取物罷了。”
說着心裡又不甘起來,在屋裡跺着步盤算:[這樣的人物怎麼也要試上一試!]第二日挥毫寫上拜帖,再派上最精明的小廝帶着珍貴藥材,必要去馬府探探口風。
以后几日,他便在府里眼巴巴地等消息。哪知没几天,竟等到了薛府的书信,原是商量纳妾之事。此时的柳员外真心并无纳妾之意,他不过前幾年才娶了婉柔,又有了芸儿,加上芷彤也一年大似一年,何必湊這份熱鬧。但此女可是薛府裡得意之人,竟勞煩老夫人親自鴻燕傳書來問,這拋出的橄欖枝如何能不接呢。
終歸,納不納妾,不過小事一樁!若是影響了仕途,豈不事大。
拿定了注意,便先去後院找婉柔商議。柳夫人遠遠見他神色凝重,就知有事。細問了來由,看老爺其實早已下定決心,淡淡笑笑,只說选個好日子吧。
倒是柳小姐晚膳時聽爹爹提起家裡要多口人,氣得不行。她也不敢和自己父親閙,飯吃了一半,就推拖不舒服回了房。直到隔天,見柳老爺出了府,才急惶惶地來敲婉柔的門。滿面怒色,進來就躲著腳,直震的髮髻間的香花亂顫,“父親真是老糊塗了...”又憐惜地望望婉柔,替她不平道:“母親如此年輕貌美,知書达理,怎麼還要納什麼妾呢!”
夫人倒被小姐逗笑了。她剛換了錦色的外衣坐在桌邊,見她氣成那樣,柔聲對丫鬟說:“?快去,趕緊給拿壺好茶來,給小姐去去火!”等白英離了屋,又起身過來拉著芷彤的手,“?你呀,發牢騷也不挑時候,丫頭還在呢!?”
“白英,也不是外人啊...”小姐努努嘴:“按理這話原不該我做女兒的說...可父親,父親都一把年紀了,還做這種事。”
夫人也知芷彤是個暖心的人,心裡感激,安撫她道:“凡是稍有基業的人家,有几房妻妾也屬平常。何必這樣氣呢。”
“母親也太好性了!”?瞧了眼婉柔,低着頭:“我若嫁了人,可不要這樣的,定要個一心一意的。”
夫人笑了笑。這會兒丫頭也端了茶來,她輕輕拍了拍芷彤的肩頭,極其溫柔地:“別氣了,我都不惱呢。”話剛落,又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
柳老爺這裡恭恭敬敬地寫了回信,納妾之事就此定下,來年開春便是好日子。紧接着收拾出花园里边的小院子好给新姨娘住。这小院平日里都没人,只是放些杂货,甚為荒蕪,如今也需要翻新加盖。请了最好的工匠,府上又忙忙碌碌了整个冬天。
繁花隱匿藏娇媚,蓓蕾懸枝透纯馨。离立春还有些日子,柳老爷带了聘礼上京迎亲。因是纳妾,自然不用三媒六聘,只不过新姨娘是薛府的人,老爷才去接接。不过是讨老夫人的喜欢,做给三司使大人看看罢了。送走了柳老爺,婉柔回了屋。白英正在那裡熏香,仍是沉香,梅花,白芨融合而成的冬香。又轉身遞給夫人手爐,婉柔擺擺手,只大概梳洗就想躺下。
時辰還不太晚,她又拿起最愛的那本書翻著。冷不防餘光掃過低書架的暗格,心裡又湧出別樣情緒。思忖會兒放下書,打開小格子,取出那枚藍卉蝴蝶簪子端詳了好久,不禁癡癡低語着:[便是越真心喜歡的,越不能與人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