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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分钟后，主任和护士长分别送来了钟子期交代的资料。
资料不是很厚，钟子期负责看值班记录，蓝馨悦负责查看探病记录。钟子期将事发当天值班的医生和护士的所有值班日都挑了出来。
“可以麻烦院长叫秦医生和肖护士来一趟吗？我想和他们了解一下情况。”
钟子期走到院长的桌边，指着上面的两个名字。院长又不得不为钟子期安排一间小的会客室，方便他们单独询问秦医生和肖护士。
秦医生看起来四十五六岁，个子不高，身子看起来有点单薄，一双黑豆一样的眼睛藏在厚厚的镜片后。
肖护士看起来也快四十岁了，个子很高，身材也比较健壮，浓眉大眼的比起秦医生更有几分威严，感觉只凭他一个人就能轻易地制服一个精神混乱的患者。
两个人走进来，看到坐在对面的钟子期和蓝馨悦，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两位请坐。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3年前的那件事，不知道两位还记得多少？”
“三年前？”
秦医生推了下镜架，镜片反射着由窗打进来的日光，将那双眼睛彻底藏了起来。肖护士两只手环抱着，皱着眉头看着钟子期。
“我们看了资料，那个患者已经移送到别的医院去了吧？稍后我们也会去那家医院，直接找本人去了解情况。你们还记得那个患者在这里的时候，状态怎么样吗？秦医生是他的主治医生，应该比较了解吧？”
被点名的秦医生赶紧坐正了身子，又推了一下镜架，两只手交握在桌上，轻轻地点了点头。
“对病情是了解的。他的状态很稳定，白天没有任何异常，和这里的患者们相处得也都不错，还能积极参加运动什么的。你们去过我们的活动室吗？那里有两个乒乓球案子，他很喜欢打乒乓球，也和我们这些医生打过。”
“那他和那个死者的关系怎么样？”
“死……呃……那个患者，他很少和这里的人接触，总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但没跟什么人起过冲突。他们两个人应该没什么过节。”
“那他们一开始就在一个病房吗？”
“一开始不是。那个患，死者是后进来的。刚接手患者的时候，为了其他患者的安全，我们会先单独安排一个病房给他，等到确认他的情况比较稳定了，没有什么威胁了才会转到普通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开始，两个人就一直在同一个病房里了。”
钟子期点了点头，看向了肖护士。
“那天夜里，你最后一次巡房是几点？”
“每天都一样，晚上9点巡房。不过就是在门口看看，确认大家是不是都睡下了，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就回护士站。而且患者床头都有呼叫灯，如果他们自己有什么紧急情况，会按那个呼叫灯，我们就会立刻赶过去。”
“那天晚上吃药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异样吗？”
肖护士几乎想都没有想就摇了头。
“真的和往常一模一样。几个关系好的患者凑在一起聊天，那个患，死者缩在自己的床上。也没听他们反应说屋子里有人闹过矛盾，大家吃完药，熄灯以后就都躺下了。凌晨3点多的时候，我去了趟洗手间，路过那个病房，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警方的记录里也有这一段内容。洗手间在护士站的左侧，需要路过同在左侧的案发病房。而法医的尸检报告显示，死者的死亡时间就是在凌晨2点半到3点半之间。
由于死者服用了安眠药，所以没有弄出很大的动静倒是在情理之中，而且肖护士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病房内，在昏暗的病房里看不到病床上的情况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
肖护士有点不自信地挠了挠脖子，瞥了一眼钟子期后垂下眼睛眨了眨。
“这件事也是我现在才想起来的，也可能是我记错了。就是我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个人影晃了一下。我当时也只是认为是哪个患者起夜了，就没太在意，而且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夜游症的患者已经熟悉了自己的居住环境，在完成他的行为后，再自然地回到自己的床上睡觉也不是不可能。
“秦医生，我看到资料上说，他之前没有过这么复杂的梦游行为，都是用手去扼住对方。为什么这次他会这么麻烦，还撕了床单拧成绳子，再用绳子勒住？这简直就像是一个清醒的连环杀人犯，在升级自己的犯罪手法。”
秦医生抿紧了嘴巴，微微低下头去，似乎在想要怎么对一个门外汉，用比较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这一行为。
“人的大脑是一个很神奇的领域，即便是在睡眠状态下都能处理特别复杂的信息。我只能说，可能在他的潜意识里就有这样的暴力人格存在，睡眠导致无法用理性来抑制这种行为。”
“这就奇怪了。我之前也看到过一种说法，说很多人在梦里找厕所，但每次找到的厕所都很脏让人嫌弃到不想用，就是大脑的一种危机处理方式，提醒身体不可以尿床。这么看的话，好像和秦医生的说法相悖啊。”
“的确是有这种说法。但那个患者的大脑在梦游的时候是出于异常兴奋的状态的，虽然和多重人格不一样，但每个人都有理性和非理性的一面，在大脑兴奋的时候就容易诱发人的非理性一面。就像人在清醒的状态下一兴奋就容易做错事，说错话是一样的。所以我不能否认，在患者梦游的时候会出现‘犯罪手法升级’这一现象。”
“那这应该是在他的病情恶化的情况吧？可他的病历也好，秦医生你刚才也说过，那段时间他的病情很稳定。既然很稳定怎么会有‘升级’现象？我看了你们的用药记录，他的药也没有更换，也就是说，并不存在因为抗药性而需要更换药物来抑制病情的情况。对吗？”
“呃……嗯，这个……是这样。”
秦医生抬手摸了摸额头，明明他的额头没有一滴汗。他又摸了摸后脖颈，看起来很不自在。
“肖护士，你在给患者分发药物的时候，会仔细确认药是否准确吗？”
“当然。不过我们的药剂师很优秀，我只是确认药是否和患者对应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里面有一个药被调换了，你是看不出来的，对吗？”
钟子期瞥了一眼秦医生，秦医生摸额头的动作更加频繁了。
“颜色和大小不一样还是能看出来的。”
“也就是说颜色和大小都一模一样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肖医生张了张嘴，看来他很想反驳，但又无法反驳。
“是……是换了。”
秦医生突然坦白，反倒让钟子期意外到愣了1秒，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从文件里找到一张照片，推到了秦医生的面前。
看到照片的瞬间，秦医生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丧气似的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就是因为洛城。他说希望我帮他们医院研发的新药做个测试，专门针对夜游症患者的。他那是外国的医院，我也看了那个药的成分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答应了。”
“收了多少钱？”
“没……”
“多少钱？”
“就20万。”
“药还有剩下的吗？”
“有……我就怕会有这一天，就留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