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夏语知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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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娜看着细心指导自己的梁宛,一个不留神手被牛角刀切破了皮。血一下涌出来,吓坏了梁宛,也吓蒙了潘娜。

    方季柏一个健步冲进来,拉住潘娜的手,快速地在水龙头底下冲水,血不再冒出来才停下。梁宛拿来止血药粉,小心仔细地给潘娜上药,又包扎好。

    晚上梁宛嘱咐交代了潘娜一些注意事项,看着她躺好才出了房间。

    潘娜等她走了,一下坐起来,看着被缠上纱布的手指。回想着下午,梁宛给自己包扎的样子,那样焦急,眼里满满的担忧,又事无巨细的嘱咐自己。这种感觉,或许和有妈妈一样吧?反正,自己还挺喜欢的。

    这晚,潘娜喜滋滋地睡着了。而房子里,还有一盏灯亮着。

    梁宛从书里拿出夹着的信,手轻轻摸过信封上的字迹,又一次展开来看。

    弯弯,见信如晤,别来无恙。

    十三年未见,不知你如今可还安好?上次托安杰带给你的梅干菜,海菜可收到?今年天气不错,家里又晒了些,我让娜娜带给你。

    说到娜娜,她小时候你见过,囡囡长成大姑娘了。这次她去北京,我托她带东西和信给你,同时也想拜托你一件事。

    娜娜想参加下一届的IBA世界面包师大赛,我咨询过和田敬一前辈,也问过娜娜的师傅陈志先前辈,以她现在的技术水平,已经具备了参赛的资格。下一届,季柏将参赛综合项目,娜娜也会参加艺术面包单项比赛,届时他们会以中国队的身份参赛。

    IBA从1949年开始到现在,中国队从没拿过金牌。但是国内现在的烘焙行业,正在日渐崛起。很多技术优良的面包师,已经做好了冲刺金牌的准备。

    弯弯,娜娜的搭档方季柏,是父亲的徒弟。他现在的技术能力,足以跻身世界顶尖水平。这次他们去北京走访同行,我想恳请你给他们一些建议。

    写完这些小事情,千言万语,不知从哪说起。但有句话,还是想再问问。

    弯弯,我去接你回来,可好?

    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北京,我们始终不得见。我心里的想法,始终未变。

    弯弯,我们老了,没有多少个十三年可以等,不知道下一个十三年我们能不能,能不能一起走过去?

    盼复!

    信底没有署名,没有日期。似乎写信的人知道,这封信未必能有回应。两字盼复,写满了期待,也写尽了坚持。

    梁宛看完信,眼里蓄满泪,轻轻吞咽下这份疼痛和相思。

    十三年了,他等自己十三年,自己何尝不是呢?可自己这个样子,终究是他的拖累。他为潘家所付出的,已经让他走完了半辈子,剩下的时间,还要被自己拖累吗?

    梁宛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这件事不回应,也许对他就是回应。或许有一天,自己花白了发,终会去再见他一面,只盼那时他能有妻有子,而他们只是老朋友而已。

    这边梁宛神伤,远在上海的潘鸿杰,也在对月自饮。每当月色好的夜晚,他都要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个人独饮到月沉日升。

    潘二叔一个人独饮了十三年,等着她等了这么多年,她始终不愿回上海。二叔的回忆,一下被拉回十三年前的那个雨夜。

    那天他从德国回来,梁宛电话里说要去机场接他。他还嗔怪她麻烦,跑来跑去的折腾什么。那天雨下的很大,出了闸机,在机场等了她两个小时也不见人影。自己打车回去的路上,车流堵的厉害,司机说前面高速口出了车祸,可能要久一点。自己连头都没抬起来,哪怕只是看一眼,也不会错过。

    自己只是在不停地打电话,可她的电话一直接不通,打到最后,自己也上了脾气,直接关掉了电话。

    等电话再开机,已经是第二天,没等来她的电话,却等来医院的电话。

    二叔还清晰的记得,那时候自己是怎样的失魂落魄,是怎样的自责。再见到她,只见到她温柔的笑,躺在病床上,明明那么虚弱,开口却说:“抱歉!没能去接你。”

    医生说,她的腿做过手术,要看物理治疗的恢复情况,好的情况也会行走不便,不好的话,可能会瘫痪。甚至,以后能怀上孩子的几率也很小。

    二叔那一刻,愧疚的恨不能自己替她躺在病床上。之后的日日夜夜,二叔一直守在梁宛身边,陪着她说话,陪着她做康复锻炼,陪着她一起看书……

    直到出院的前一天,梁宛让二叔回家去收拾收拾自己。她说,想明天出院看着帅气的二叔来接自己。可第二天,二叔一早就来了,却没在病房看到她,病床上整洁的不像有人住过。

    从那天起,二叔疯狂的找他,不停地找她,原本雇来找他哥哥的人,全部都变换目标,找梁宛。可是,始终没她的消息,她就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直到,她手拄着拐杖,站在上海FHC赛场的评审席上,向观众鞠躬的视频曝光。二叔,不敢去打扰她,生怕她再消失,可她却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说,鸿杰,好久不见。你好吗?

    二叔那天失态了,从没流过泪的人,居然第一次流泪。甚至痛哭到失声,收不住。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哭,一个看,相对坐到咖啡厅打烊。

    那之后,梁宛又走了。只留下一个地址,甚至没有留电话号码。

    二叔每年总要在冬季下第一场雨后去这个地址,住在她的院子坡下过两个院子,一个小巧的院子里。她不知道,那是二叔早就买下的,就在她给二叔地址的第二年。

    这些年过去,二叔已经理解梁宛不肯嫁给自己的原因,可是感情不是自来水,说来就来,说没就能没的。守着她这么多年,已经成为二叔的习惯和坚持。甚至二叔觉得,每年守着看着她的这一个月,才是自己活着的意义,这段时间自己的心跳声才能听见。

    潘娜去北京,二叔终于鼓起勇气写下恳请的信,盼复二字,她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