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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米三朝回门,一家人并重要亲眷一起热热闹闹吃了中饭,下午休息一会,涂华生就带着黄米坐船返回了襄阳府。
新娘回门,日落之前必须归家,不然以后婆婆会眼睛看不见。
这个时间是要掐好的,回去早了,显得娘家势弱,以后新媳妇在婆家做事不硬气。回去迟了,就是家教问题,没有为婆家着想,甚至有对婆婆的不轨之心。
黄豆并不相信这些,但是她尊重这种风俗。一个人想挑破世俗,那么你就要有足够承担的勇气和能力。如果不能,那么你只能顺应它,不支持不反对也算一种尊重。
看着大船离开码头,黄豆一手拉着黄桃,一手拉着黄梨,二姐嫁得近,小妹还很小,而她还要几年才出嫁。她之所以选择赵大山,也因为不用远嫁,可以离爷奶父母兄弟姐妹近点吧!
黄宝贵的婚事定于十二月初八,黄米回门的鞭炮声刚刚落下,黄家又开始筹备起黄宝贵的婚礼。
王大妮的喜服是自己绣得,黄豆并没有去指手画脚做什么。她有她的底限,姐妹们是一回事,朋友是一回事。如果王大妮拿她当闺蜜,自然会拖着她一起讨论怎么绣嫁衣。
甚至感情好的姐妹闺蜜,也会帮忙一起绣嫁衣。王大妮没有姐妹,她来到南山镇最好的朋友就是赵小雨和黄豆。
可能是因为黄宝贵的关系,王大妮对赵小雨是越走越近,对黄豆却慢慢疏远了。黄豆很能理解她的心情,以后,她就是黄豆的小婶婶,是长辈,她受过黄豆的帮助,她会有一种低黄豆一头的感觉。
她嫁给任何人,她都能和黄豆一直做对闺中密友,唯有嫁到黄家,她就有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
她其实是怕得吧,怕黄豆心里看不起她。
只能说王大妮和黄豆生活的环境不一样,所以黄豆能理解她的左右为难,她要当黄豆朋友一样看待,黄豆就当她是朋友。她要做长辈,黄豆就尊她为长辈,这个其实对黄豆来说一点都不难。
十二月初七的下午,赵小雨和黄桃姐妹三个一起去给王大妮添妆。赵小雨送的是自己绣的一对荷包,黄桃送的也是一对自己绣的荷包,不过荷包里各塞了一个一两的小银锭子。
黄豆送的是一对银制的簪子,黄梨年纪小,东西是黄四婶准备的,一块桃粉色的衣料。毕竟,王大妮以后是要做她们老婶的人,她们送的东西就要适当地贵重一些。
大部分村里的小姑娘都送的绣帕和鞋垫,反正都是自己手工做的。
大家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笑一会就回家了,王家没有替这些女孩子准备饭菜,她们也不会死皮赖脸在这里赖一顿饭的。
反而是黄家姐妹三个被王大妮的娘拉着,说了半天的话。最后还是黄桃借口家里有事,才脱了身。
走在路上,看着路边玩耍的孩童,奔跑的家禽,黄桃突然说了一句:“其实,王大妮也挺可怜的。”
黄豆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她觉得她属于那种很冷情的人,什么都看得很明白,就轻易不愿意付出:“是啊,不过谁不可怜?后村那家卖了三个女儿安家的,你忘记了?”
那年洪水,第二年大旱,黄家遇见几批到南山镇卖女儿的事情,长得好的女孩子很快被挑走,运气好的去了富户家做了奴婢。运气不好的就被几个青楼酒肆挑去,沦落了风尘。
黄豆说的那家,就住在后村,那边不属于黄家湾范围,被人称为后村。他有三个姑娘,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五岁,一起就卖了九两银子,而他家就拿着这卖女儿的九两银子,在南山镇外安了家。
去年,他家儿子娶了房儿媳妇,谁还记得当初那三个被卖的小姑娘?是她们的爹娘,还是哥嫂?大荒之年易子而食都有,何况卖儿卖女!
黄桃不由庆幸,她和豆豆生在黄家,当初虽然遭了灾,却还有银钱买粮食,没有让她们受过罪!
那么那些被卖的女孩子相比,王大妮也不算是可怜了!
王重阳的家底一般,所以黄家商量好的聘礼并不算高,却又高于黄德光黄德明娶妻的时候,在南山镇一般人家来说,那是高的,与涂华生聘黄米来比那是低多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男方聘礼高,也是看女方实力的。依王重阳两口子宠儿子的架势,王大妮的聘礼再高,她也带不回来多少,反而让她以后在婆家难做人。
而据媒人来说,黄家去的聘礼,王重阳家能有三分之一价值的嫁妆过来就不错了。这还是王大妮据理力争,王重阳怕得罪黄家太狠,以后在黄家湾不好做人才做出的让步。
是啊,王大妮很可怜,可是与那些在荒年被父母买卖抛弃的女孩子相比,她也是幸运的。王重阳两口子只是重男轻女,却没有虐待王大妮,一样让她吃饱穿暖,一样在她的坚持下让她等黄宝贵到十八岁才嫁。
不过黄桃曾经偷偷对黄豆说过,王重阳两口子肯定知道黄宝贵对王大妮的承诺,不然他们不会容忍王大妮在家拖成个老姑娘的。
能嫁进黄家的老儿子,这是一件多么划算的买卖。别说等个三五年,就是等个十年八年,即使黄宝贵回不来了,他家完全可以把闺女送进黄家,说是替黄宝贵守着,黄老汉能怎么样?说不定,镇上还要奖励她一座贞洁牌坊。
何况,王大妮一直在码头做小买卖,挣得钱都补贴了王家。她迟嫁几年,挣得越多补贴王家的越多。
黄桃都明白的道理,黄家不可能不明白,只是黄宝贵喜欢,王大妮也不差,她即使以后做了扶弟魔,只要不过分,黄老汉也不会管太多的。
黄宝贵大婚,黄米回了娘家,直接和小姐妹一起去了黄豆的闺房。黄四叔家是做菜摆席面的地方,黄豆家离四叔家最近,只在屋里摆了两桌席面,其余所有的席面都摆了四房和五房的门口。
黄豆家的两桌席面,就是姐妹几个陪着黄家的大姑奶奶黄米,并家里亲眷家来的几个未嫁的小姑娘。大家挤挤挨挨坐了两桌,就连四宝也是一个姑姑照顾一个带上了桌子。
“大姑,四宝要吃肉。”
“二姑,三宝要喝鸡汤。”
“三姑,你尝尝二宝的鱼汤。”
“四姑,我不要吃青菜。”
一桌子都是孩子的声音,有四个小姑子看孩子,黄家两个嫂子都很放心。
这边吃的热闹,那边黄家酒席上却因为钱家送来了贺礼而掀起了高潮。
钱家不但送来了大手笔的贺礼,随着贺礼而来的还不是钱家随便一个管事的,而是钱家未来的当家人,钱多多和亲妹子钱满满。
这么多年,钱老太太管理钱家,却因为是女眷,又是寡居,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出面。钱多多爹身体从小不好,一直在襄阳府调养,不问世事。
钱家大小事物都是几个管事的出面,管事级别越高越能证明钱家对这件事情的看中程度。这次黄宝贵娶妻,钱家来的却是未来家主钱多多,和钱多多一娘所生的妹子钱满满,这就是说,通家之好也不过如此了。
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因为当年黄老汉救了钱多多的爹,钱家这次是来报恩来了。
只有黄老汉心里清楚的很,不是这个原因。
当初他带回钱多多爹,只是因为只剩下他们两个活人。而钱多多爹还是少主,他一个钱家雇佣的长工怎么能抛下少主不顾。他带回了少主,受到的赏赐已经非常丰厚了,那份人情已经一笔勾销了。
钱满满很快被领到了黄豆这边的席面上,席面刚开始,钱满满也不客气,在黄豆身边挤出来的位置边坐了下来。
黄豆很喜欢钱满满这个小姑娘,她家有钱,却一点没有有钱人家大小姐的娇气,是个心肠软脾气好没有心机的好姑娘。
看见钱满满这么不见外地和黄豆坐在一起,边吃边说话,几个亲眷庄子上的小姑娘都羡慕的很。
黄豆真是好命,黄家买了这么一大片地,大姐嫁得好,二姐说得人家也好,她竟然还和南山镇最大的富户钱家小姐是闺中好友。
吃了饭,大部分的小姑娘就告辞离去。钱满满和赵小雨却留了下来,一起和黄豆姐妹在屋子里聊天喝茶吃点心瓜子。
等到钱满满走,黄豆送出村,看着在前面假装若无其事的钱多多。钱满满才偷偷对黄豆说出她们兄妹的来意,钱家想和黄家结两姓之好,这次来是先给黄家透露个风声的。也就是说钱多多这个钱家未来的家主,想娶黄豆。
看着前面已经变得身材修长,文质彬彬的钱多多,黄豆被雷得外焦里嫩。她和钱多多,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看着远去的钱家兄妹俩,和紧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个管事,黄豆只觉得满心苦涩。
钱多多很好,可是钱家不适合她,她在黄家费心费力地做这做那,是因为她需要生存,想吃饱还想吃好,更想有个有力点的依靠。
嫁入钱家,做一家主母,太劳心劳力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不想要,黄家未必不想要,钱多多和赵大山比,傻子都会选钱多多而不是赵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