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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
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这片破败之地。
低矮的房屋鳞次栉比,从剥裂的墙体中,挤挤挨挨地露出一颗颗眼珠,警惕而贪婪地盯着走过的路易。
纵横交错的管道如蛛网般,横在头顶,缝隙中不断滴出污水,管壁上着生着颜色诡异的霉菌,向路易探出触角。
路易颇有些新奇地环视着四周,人形外表逐渐融化流淌,五官游离在面部,金发与衣服都与皮肤掺杂在一起。
刺鼻的油画味道,让盘踞在这里的噩梦生物都龟缩起来,不敢出手。
这是那位噩梦领主眷属的味道.
可怕.恐怖.
【哼,弱鸡。】
路易不屑地翘起嘴角。
虽然有些垂涎这些“野味”,但他可不敢忘记此行真正的目的,只能暂且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内心。
安洛斯吩咐他做的事很简单,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把下城区的邪教徒,全杀了。
当然,还是要讲究一点方法的。
找到邪教徒,先吞噬,吸取记忆,取而代之。
混入其中。
路易领命,当即表示:
不就是二五仔嘛,这个我熟!
然后,得到了安洛斯似笑非笑的表情。
手一挥,就把他丢进了驶入的火车中,摔得他是七荤八素。
啧,粗鲁。
此时,在一幢撞豆腐渣工程的破旧房屋中,路易看到了一个个模糊的梦境。
毕竟现在是晚上,大多数人都入梦了。
可是哪个是邪教徒的呢?
【难道要一个个找吗,好麻烦】路易焦躁地磨磨牙,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大开杀戒了,【如果能通过画作,直接来到现实就好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突然顿住,视线刷地一下,望向远处。
在一间靠近上城区的二层房屋中,路易注意到了,只有他才能察觉到的空间波动。
琥珀色的双眼骤然化作旋涡,路易仔细地确认了一番,接着扬起眉头,惊喜道:
【真的是画作通道!没想到,在这种破烂地方,也能有生出灵性的画作】
于是,路易整个人坍塌融化下来,直接化作一滩颜料,朝那处空间波动飞快地游去。
所过之处,噤若寒蝉,死寂一片。
深夜。
红玫瑰帝国,下城区。
罗恩毫无征兆地从睡梦中惊醒。
他从吱呀作响的弹簧床上弹起,大口地喘息着,寒冷的空气灌入鼻腔,涌入肺中,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不知为何,他的心脏狂跳不止。
“.他妈的,窗户开了。”
罗恩骂骂咧咧地下床,踩上单薄的脏布鞋,绕过堆叠在墙边的一捆捆画板与干涸的颜料。
走到窗前,用力“砰”地一声关上窗户,插上松散的插栓。
风呜呜地拍打在玻璃上,经年未擦拭过的表面,映照出罗恩那张瘦削而布满褶皱的脸,一张阴郁而穷困的脸。
他是红玫瑰帝国下城区一家贩卖名画的复制品——简称卖假画的古董商。
罗恩被冻醒,睡意全无,索性透过窗户,视线穿过架设在低矮房屋之间的运输管道,遥望向上城区的星星灯火。
他曾立志要靠绘画改变命运,可到头来,依旧只能靠卖假画维生——尽管在其他人眼中,罗恩已经是值得羡艳的对象了。
“如果有天赋的话如果有那种厉害的天赋的话,即使用这种廉价的颜料,也能出名吧.”
“到时候、钱、名誉、肥屁股的婆娘,就都抓到手了!”
罗恩入迷地喃喃道,心中的贪欲蔓延而上,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指甲深陷进了肉里。
身后,床头柜上,整整齐齐地叠了一件黑色带兜帽长袍,上面放着一个金色独眼面具。
——没错,罗恩的另一重身份,是信奉噩梦之神的邪教徒中的一员,
他坚信,那种超凡的力量,一定能改变他悲惨的命运。
哪怕,手上染上无辜之人的鲜血,也在所不惜。
“.一切都是为了噩梦侵袭。”
罗恩用舌头顶顶腮帮子,嘀咕了一声。
此时,他不敢直呼那位神明的尊名,因为他怕被发现自己的不忠与欲望。
哪怕对于神明来说,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虫豸。
“安洛斯·蒂安”罗恩又呢喃出一个名字,不屑地哼了一声,“听说,不过是个快死的病秧子罢了,能有多厉害?”
“要不是家里有钱,早他妈死了。”
罗恩快意地笑了几声,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嫉妒。
“不过,那三个前往噩梦中,要抓这小鬼的三个人,怎么还没回来呢……唉,真希望去的人是我啊,白捡的功劳……”
就在此时,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咕叽咕叽”的声音。
“嗯?”
罗恩疑惑地扭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颜料如泥浆般,从《戴珍珠耳环的少女》中涌出的场景。
刹那间,罗恩完全呆住了。
僵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污浊的颜料聚拢成一个人形。
五官游离在脸上,手指不断生长又融合,就像随意地捏一个泥人一样。
“啊啊.”
他瞪大了双眼,踉跄着后退,扑通一下跌倒在地,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单音节。
【呵呵呵你不是信奉噩梦之物吗为何不来膜拜我?】
罗恩看着这团似人非人颜料聚合体,咧起一抹嘲弄的笑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在地板上留下蠕动的污渍。
这是什么怪物?!
救命、不要杀他、他还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
【放弃了人类的伦理道德,残杀无辜,你已有去死之道。】
【以安洛斯·蒂安之名,取你狗命。】
——安洛斯·蒂安。
这个名字如惊雷般,炸在罗恩耳中。
“伱、你是安洛斯派来的?!”他的声音都走了调,不可置信地瞪着这团怪物,“他还活着?!”
即使恐惧到了极点,罗恩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那三人失败了。
被这个他口中的“快死的病秧子”,反杀了。
回应他的,是画像那瞬间如泼洒开来,将他吞没入其中的污浊颜料。
在清冷的月光下,作为画像进入现实的通道,那幅仿造名画上的温润少女,用她柔和而悲悯的目光,注视着一个生命的逝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