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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乙的眉不描而翠,眼不画而秀,唇不点而朱,通身气派含如落英,浑然有别于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此刻略显紧张地扯了扯包袱带子。
相谆揉了揉鼻尖,躬身道歉。
狸猫尖叫:“你敢轻易放了他试试!”
相谆看向狸猫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请尚乙携它一道入室相叙。
许勇候在屋前不明所以,急躁地抓耳挠腮,稳定众人后就要上房查看。
相谆翩然而至,解散一干人等只留许勇说话。
许勇急着发问。
相谆抱剑尝试解释道:“有一故人来访。定是门卫无礼未曾报知,才造成误会。”言即此,相谆严肃了语气,“你统管府中巡防诸事,理应一法正循,此事断不可敷衍。”许勇忙领命退下。
袁士诚亦携几仆前来,度此情况便也差退无关人等,自上前落实客房诸事。相谆一并允了,如此这般再交待,冷声道:
“日后再有人趁乱坏了规矩,杖责一十撵出府去。”
袁士诚控身应诺。
尚乙等在门前,瞧着相谆吩咐。狸猫趴在她怀里生闷气。
相英拉开门就见尚乙背影,一愣,再一撇堂哥,搭上她的肩笑道:“方才那猫就是它?”尚乙下意识就要抓腕背摔转为呆板点头,干巴巴地问了好。
“你知道我?”
“是。”
相英扶着头发苦恼道:“若听些市井闲言,不如抛了,往后相处才真正知道我。”尚乙从没有听过这样说法,觉得有趣,对相英存了好感。
相谆回头就见两个姑娘聊得亲热,不由纳闷,脱口便问了。相英回以白眼,骂了一句“木头”,挽着尚乙回屋。廊下的丫头们都偷着乐。
相谆莫名其妙。
尚乙尽兴洗漱后换了一身寝衣,躺在暖铺上久久回不过神。今日一日,她的境遇却已天差地别,前路未明也罢,已经十二分满足。
大丫鬟紫鹃为她掖好被褥,卸下床帐后轻声道:“奴婢守在隔间,姑娘有需便唤一声。”
尚乙应了,紫鹃轻步离开卧房歇下。
一夜无梦。
紫鹃是被猫叫惊醒的。
尚乙也在狸猫的功夫下寅时末刻就醒了神,然而贪恋软被暖铺不肯动作。狸猫不禁声泪俱下:“想当初你我相依为命之时,是何等甘苦共同,如今不过一夜温暖,竟然将所有都辜负了,你……你好狠的心!”
紫鹃碎步赶来,听着狸猫叫得抑扬顿挫凄婉动人,又见尚乙坐在床边满面哀怨,暗道:坏了,也不知哪里的野猫把姑娘吓着了。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我的罪过!
因此连忙近前嘘寒问暖,顺手为尚乙披上了起夜备着的大襟袄。
“姑娘再歇歇,奴婢这就把猫抱走。”
“别!”尚乙一手止住了紫鹃的动作,笑道,“姐姐请去休息。这是我带来的猫,性子野,吵着姐姐真是该打。”
紫鹃虽然疑惑昨夜何以不曾见过,但也放下心,伺候尚乙重新躺好后离开了。
狸猫一爪子拍在尚乙头上,才恹恹的躺在枕旁,说道:“好麻烦的规矩,睡个觉还有人看门。”尚乙伸手去顺猫毛,问道:“这么早起来,有事?”
“亏你心大。我做了个噩梦,醒了就睡不着了。”
“什么梦还能吓着您老人家?”尚乙停下手,认真问到。
“哼,我怕什么。倒是你,将来有什么打算?”狸猫换了个躺姿,不自在地蜷起尾巴。
“当然是跟着师傅尽心学武!”
“你还这么小,能跟他学一辈子刀剑功夫么?”
“另学些姑娘手艺也好。有机会再开个小铺子。时常游山玩水啦,多见识世面啦,早晚把七大娘袁嫂子接出破巷啦……”尚乙斟酌字句又道,“人一辈子只要对得起天地良心,怎么过不好?”
狸猫难得地沉默,尚乙回想方才一番话,自己先笑了,想了想又道:“说起来还有件事。我爹娘死得早,至今尸骨下落不明,只留了封别人代笔寄来的信,说了个大概的,死法。算是半个心结。”
“尸体都没见到,凭一张破信就断定死了?”
尚乙揉了揉眼睛,轻声道:“如果没死,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从他们不管我了离开破巷起,到来信,整整十三个月又二天。”
狸猫险些跳脚大骂,好不容易压制住气愤,生硬地安抚了一番。
尚乙打趣道:“傲天,你得空就四处逛逛,多学点安慰人的巧话回来。”狸猫臭了脸,扭身就走。
尚乙也不追,连打了几个喷嚏,直打得眼泪鼻涕横流。
她随手扯被子擦了,触感很好。
等等,触感很好的被子?
……
相府中设立有一块习武沙地,兵器用械也有七八般,归许勇等属从安排使用。尚乙打听清楚,一早前去。狸猫没跟着,自去别处受用。
到达不过辰时二刻,已经有人练得大汗淋漓,一把长刀耍得虎虎生威。
正是许勇。
尚乙钦佩,手脚也跃跃欲试,立即入场热身。
许勇一记力劈华山收式,便见尚乙朝自己抱拳问好,半疑问道:“你就是大人贵客?”
“尚乙有幸拜在门下,昨晚才冒然拜访,哪里谈得上贵客。”
“我从未听大人提过有你这么一个徒弟!”许勇大笑道,“你既敢自称,想必有几下拳脚。”
许勇一举长刀,又戏言问道:“丫头,要让你几招?”
尚乙也不回话,抽刀道了声得罪便疾逼许勇,横刀砍向小腹。
许勇将刀一挡而后运力压退尚乙,大开大阖的劈斩间沉猛非常,但难免存了敲山震虎的意思。
尚乙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懈怠而非着意切磋,因此细取破绽打算一招制胜。
正蜻蜓点水时,终于捉到许勇浮躁乱了步法,足下发力浮掠而近,刀背巧劲震麻许勇持刀手臂后迅速弹腿踢他肋部,落步使刀架上脖颈。
尚乙收刀直身,抱拳道:“承让。”
许勇目瞪口呆,俄尔开怀大笑,连连拍着尚乙肩膀大声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尚乙觉得无趣,起了离开的心思,就听见一声娇喝。
“和许勇打有什么意思!”
二人寻声看去,只见相英红装束发,手握长鞭,坐在树上晃悠着两条长腿,端的英气粲然。
许勇一时气恼,喝问道:“堂小姐何出此言!”
相英一跃落地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