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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我竟然鬼使神差的吐出一句。
“谢谢父皇。”
我推开殿门,屋外此时已经大雪飘飘了。
此时的紫月宫
沁水收起周遭法术,惊呼道,
“哎呀,这雪已经下得那么大了!公主刚刚穿得可薄了。”
她急了,但又释怀了。
“莫慌莫慌,安公子在呢。”
屋外扑面的寒气散去时,我见柏叔提着那个格外明亮的宫灯,我还从未见它灭过呢,听说是哪国进贡的,叫长生烛。
“阿烟,在想什么?”
安逸寻的秀手向我伸来,最后轻轻佛去了我额间碎发上的雪花。
“安逸寻,你怎还在这等我啊,雪这么大,可别染上风寒啊。”
虽是这么说着,我人却赶忙躲在了安逸寻的裘袍后。
对于他的等候,我惊喜却不意外。或者说,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若是哪天没人等着了,我才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呢。
宫人慌忙递上一把伞。他接过,打开,罩在了我的头顶。
漫漫的回宫之路,仅我和他二人。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千烟公主身侧只要有安公子在,那便都能安然无恙。
“安逸寻,太冷了。”我张开手臂,像从前般对他撒娇道。
他停下来,这一路,他已经尽量挡掉了大多数风雪。
他解下狐裘外袍,欲披在我身上。可他虽然消瘦,肩膀却如弱冠公子般宽,再加上他高挑的身形,这狐裘在我身上这么披都是太大了。
“阿烟,不可以,你已经长大了。还有十日便是你的十岁生辰了。”
他无奈道。
可我依旧固执的望着他。
“可以!我说可以就是可以!”我有些强硬道。
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眸子中不知是何情绪,漫天飞雪,他终于还是妥协了。
我趴在他的肩头,温暖的狐裘大衣把我罩在里头。比狐裘更温暖的...是他。
安逸寻大概有一年半未曾这样抱过我了,不知到底是因为我的年岁逐渐大了,还是从他被封为世子之后和我有了距离。
“阿烟若是困了便睡吧,路还很长,早知向陛下讨个轿冕了。”
他的话语含着温柔,含着笑意。
我忆起更早些年,他还不是这样的脾性。
早些年,他还被人看作是将军府嫡子的时候....
北楚墨成七年皇城口
街边的百姓,不,或者也可以说是曾经在各界有名的风云人物。不过进了栖晴大陆,若非王爵,便都是普通百姓。
那日的人潮十分拥挤,所有人都只为一睹宝物真容。
曾经在六界传中广为流传的银玉翎,大多数人都忘了这宝物到底是因何出名,但他们清楚的记得多少仙魔曾为争夺它而大打出手。
也不知北楚皇北墨成是如何得到这宝贝的,但是今日,他把这宝贝赠给了将军府嫡子。
“出来了出来了!”
众人屏吸盯着那个方向。不过片刻,或惊刹,或羡慕,或感叹都藏不住的从眼中流露出来。
不过并不是因为银玉翎,因为银玉翎其实不过是个玉质极美,上覆九玄翎鸟两片银羽的发饰而已。真正让人们惊艳的是所配银玉翎之人。
他被人群簇拥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月白里衫衬着烟黄的云锦外衫,腰间系的是魔族独传的血玉珏,清软的秀发上正别着银玉翎,眸间的雍容疏离惊煞了众人!
似是不喜被人群拥着,小公子那张矜雅如冠玉的面容在白日刺眼的晨光下微扬起,皱了眉。那纤长的薄睫如秋林飞漱而下的寒鸦般忽的一颤,举手投足间都是旁人羡绝不来的清贵之气。
“将军府嫡子啊,千年前那个叱咤六界的魔尊安垣的儿子!”
“老夫游曾经历六界,如今倒是许久都没见过气质如此...如此绝的妙人了!”
那老头如此了半天找不到形容词,只得叹出一个绝字。
栖晴是个包容很强的大陆,人们不会因为他的魔族血统而恐惧,在这样的天之骄子身上,这尊贵的血脉无疑是锦上添花。
有的人一出生便拥有了别人穷极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他安逸寻就是。
回忆拉回。
风雪显然比刚刚又大了些。
兴许是眼前的怀抱太过温暖,这一路我半梦半醒,幼年的回忆频频出现在我眼前。
四岁时我顽皮,尽管宫人都围着我转,可还是被我逮着空一个人瞎跑。爬到书阁后花园的树上又跌落了下来,浑身酸疼眼泪直流。
他一人捧着许多文作从书阁出来路过我身畔,停步。冷淡得无半点十二岁少年的童真,全身上下下都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息。
我哭闹,“喂,扶本公主起来。”
他顿时转身就走,目不斜视,再没折回过。
同年我被父皇送入宫中学堂,他总是最拔萃的那一个,不屑和其他世家公子交谈,对所有人都保持着疏离。
于是理所当然的,我凭借父皇的溺爱和自身的娇蛮和他成了学堂中的异类。
五岁那年,父皇让他作为我的伴读,请专门的太傅教我二人。
可是春夏秋冬年复一年,顶尖的学者换了一个又一个。不变的是,他依旧才情惊绝,而我依旧趴在他身旁呼呼大睡。
终于,我七岁时,没有太傅再来教我们了。
将军府嫡子年十四文武皆精的天赋传遍了整个北楚。
千烟公主骄蛮任性不学无术的名声也闻名栖晴。
于是,他竟然成了我的老师,同年被赋予世子名位入住皇城。
兴许是朝夕相处,我收敛了顽劣,他看我顺眼多了,也不再冷言冷语。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他似乎变了。
虽然他从一开始便没指望我能好好学习,可由于他是我的老师,我在宫内宫外惹下的事情竟都需要他去给我擦屁股。
我得罪过的可不少啊,如今想来,没被人人厌恶还多亏了安逸寻的不离不弃。
宫中日复一日的时光磨平了的他的清冷高傲。渐渐的,他不再对人疏离,话语越来越稳重温柔,可我总觉得....那不像他了呢。
将军府嫡子从世人的眼中淡出了,取而代之的是从鹤章学成归来的文学奇才司徒苏。
司徒苏清高,对顽劣之徒嗤之以鼻。文论中都带着一股独特却又令人熟悉的风格,有时世人都能感觉得到他在刻意的模仿着一个人.....
可那又如何呢,每个国家都需要一个天之骄子的出现的。
我很少再当众胡闹了。但我见不得别人唤他世子时他暗淡的眼眸,今日司苏陵耀武扬威的模样更是令我气的牙痒。
安逸寻,他于我来说是什么呢?
是亲人。
我三岁丧母,在偌大的皇城中端着一颗年幼却时刻慌张的心。
我年岁越来越大,流眼泪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但每次流泪的原因却都更加沉重。他把小小的我护在怀里轻拍后背,越发温柔熟练的哄道,
“阿烟,没事的,没事.....”
这个寒风涩涩的雪夜,我又趴在安逸寻怀中睡熟了。
沁水沁婉焦急的等在紫月宫的门前,衣衫单薄,但她们并不觉得寻常的风雪会冷。
“安公子。”沁水急切的唤道,
随后两人赶忙迎上来帮忙撑起伞。
夜幕中的雪如堆银彻玉,可纷飞了大半宿竟稳稳的停了。安逸寻怀中的女童睡颜恬静,将她放入被褥后,温雅清离的嗓音独自喃喃道,
“阿烟,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