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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朝制度,五日一休。今日初六,百官休沐。
魏宫深处,华林园内。蝉鸣蛙噪,草木葱笼,风景繁华。
此园建于明帝曹睿时期,其内绿植披覆,占尽天然形胜,宛如长青之境。内里建有雍容华贵的瑶华宫、风景优美的景阳山、金碧辉煌的九华台、引洛水叠砌开凿的天渊池等,初夏时节,园内清风习习,令人神清气爽,是休憩避暑的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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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将军!飞将军!快上!”
“跳、跳,快跳啊!”
……
景阳山脚前的六角凉亭下,围拢了数十名黄门和宫女,中间弯腰聚精会神坐着的正是小皇帝曹芳。
他面前的雕花圆石桌上搁着一只戴着纱罩的大铜盆,两只青褐色的大蟋蟀正炯炯有神地在里面相互对峙着。
其中一只通体青黑发亮,犹如黑亮盔甲般,一双青紫色的翅膀薄如蝉翼,前面一对长长的触须,两腿有力地张着,看起来悍勇无比。另一只呈褐色,也是迅捷非常,相当勇猛。
可能是前面角斗时间久了,两只蟋蟀也都有点疲了。此局开始,竟是对峙许久,都没主动攻击的意思。
旁边的人皆等得不耐烦了,纷纷怂恿助阵,鼓吹呐喊。
“哎呀,你倒是快动啊!”
“咬!咬!咬!……”
有个面庞尚算清秀带有几丝女气的白脸公公等不及,持着蟋蟀草去撩拨蟋蟀的触角,激其振奋缠斗。
终于!突然间!那只唤作飞将军的青黑蟋蟀高高跳了起来!直扑向前!另一只也不甘示弱,迅速反应,咬在一处!!
“哎呀开战了!”
“飞将军,好样的!”
两只蟋蟀听到众人鼓呼,竟犹如勇士一般,拚命相搏。两旁观斗的黄门和侍立宫女们皆紧张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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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撕咬缠斗之后,青黑色的蟋蟀战胜,鼓翅长鸣!观者更是一阵欢呼。
“陛下,您又赢了,飞将军连胜三局,奴才们可是心服口服。”那个叫张当的白脸公公道。
“飞将军可是曹大将军送给我的,自然百战百胜!”曹芳连战连胜,乐得手舞足蹈不停,
“不过张当,你的那只也不错啦,寻常的蛐蛐儿,见着飞将军就吓跑了,哪里还敢比试啊……”
“宠物随主人性!还不是因为陛下厉害,飞将军才勇猛无比……”张当一张白脸上堆着笑,继续谄媚道。
“是啊,陛下真了不起!”
“陛下天下无敌,真厉害!”黄门和宫女纷纷跟着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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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太傅在式乾殿外求见,已经等了一阵了……”
一群人正在玩的热闹,有个在前面式乾殿值守的黄门进来传话。
“太傅?”曹芳紧盯着蛐蛐,头也没抬,“他不是生病了么,不好好在家养着,来这干什么?”
“说是身体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来给陛下请安,顺便看看陛下的功课……”
“功课?不见不见……”曹芳玩兴正浓,不耐烦地一挥手,“没看见朕正忙着呢吗,今日休沐,好不容易歇一日,还要来烦朕……”
“那,先让太傅回去?”
“你告诉他,朕要到午膳时才回去,他要乐意等那就再等会儿,要是不愿等,那就先回吧……”曹芳注意力完全在眼前的两只蛐蛐儿上,头也没抬地摆摆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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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在式乾殿前候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一个黄门手持拂尘晃悠到跟前,“陛下有要事在身,可能到午时才有时间,请太傅先回吧。”
“有劳公公。请问太后今日可在后殿?劳烦通禀一声。”
“太后今日回永宁宫休沐。”那公公神色间带了丝不耐烦。心道这老太傅不在家安心歇着养老,没事往宫里跑什么?净给他们找事儿做。
“多谢公公相告。”
司马懿从袖中掏出帕子拭了拭额上的汗。打式乾殿出来,顺着御花园,向东北行数百步,又穿过一座浮桥,几个拐绕,到了偏僻处一座宫殿前。
这里正是郭太后所居的永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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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太后是明帝曹叡在病重之际册立的第二位皇后。行册封礼的次月,明帝即驾崩西去,当年郭后才二十六岁。养子曹芳继位后,尊郭氏为皇太后,赐殿永宁宫。
因为曹芳即位时才七八岁,尚且年幼,需要人在旁随时照抚。作为一国太后,曹芳名正言顺的母亲,郭太后平时便与少帝同住,以便照顾少帝起居,暂居在式乾殿后殿。式乾殿布局宏阔宽大,面阔九间,进深五间,上下两层,高五六丈。后殿在最里面,原是曹叡临时歇卧用的。
郭太后平日皆居于式乾殿最里面的后殿。只有逢休沐日,才偶尔才回永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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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宫在后宫深处,距皇帝日常起居兼处理朝政的式乾殿有些远。
这座宫殿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虽然外观看起来依旧富丽,但是墙壁墙角一些地方已有些许斑驳剥落的痕迹,尚未来得及补刷新漆。殿旁花草倒是郁郁葱葱的一片。
“禀太后娘娘,太傅求见。”
郭太后刚用过早膳不久,正在饮茶时,一位公公进来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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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新帝年幼,尚未大婚,少了嫔妃争宠,宫里远没前几年明帝在位时那番热闹,后宫之事再轻省不过。
明眼人都能看出,小皇帝曹芳玩心尚重,每日早朝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大权都揽在大将军
曹爽及那一帮幕僚手中。少帝那位名义上的养母郭太后自然更是无所事事,闲居深宫。
其实,明帝刚驾崩那一阵儿,曹爽同皇嫂郭太后的关系尚算和睦。曹爽有些怜惜郭太后年纪轻轻便要从此枯守深宫,每每进宫面见陛下时,也经常顺道拐去后殿,给郭太后请安,聊聊小皇帝的饮食起居等。
后来,曹爽身兼数职,找他办事的人越来越多,事务较以前忙碌许多;另一方面,也出于避嫌考虑,二人毕竟是皇嫂和小叔的关系,郭太后又青春守寡,只有二十多岁,走动太频繁了难免有人背后说闲话。渐渐的,他到后殿请安的次数也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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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太后也颇知进退,除非是逢着重要节日和参加宫中典礼活动,平时都是颇为安分守己地呆在后殿,甚少抛头露面。
与热闹的式乾殿相比,永宁宫里芳草萋萋,不免有些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