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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鉴】老营寨:庆国与大奉过接壤之处,山羊关守军残部圈界于此。寨中人口百余,连年来因苦寒不堪递减,乃是庆国凋敝的缩影。
上柱国府上,一切如常,梗凉这到了这里后,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上柱国不允许他离开的自己的院子,每天除了完成上柱国安排的一些读书功课之外,从前小厮的做的活儿也交给了他。
这日梗凉起了个大早,照旧在院子里摆弄着那些花花草草,这是老黄交给他的任务,说是早上起来松松土,浇浇水就可以了,这活倒是极为轻松。梗凉正在忙活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像是朝着老叔公院来的,老叔公喜静,特别是晨间喜欢自己的房内看书写字,平时这个时候是没有人会来打扰他的。这么早回是谁呢?梗凉心中疑惑,不由得扭头伸了伸脖子,朝远门口望去。
只见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前头领路的是老叔公的近侍老黄,后面一人却是不认识的。这人一身精悍黑衣打扮,看起来像是侍卫,却又不像是是普通的侍卫,他的脖颈微微的低着,梗凉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却是看不到他的正脸。
梗凉发现那人走路姿势还有点奇怪,仔细一看,竟然是个跛子,他左脚似乎只有脚尖着地,所以走起来一顿一顿的,而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非常古怪,竟然是一种难以描述的阴冷。
“哪里来的小子?”,那人突然停下了脚步,陡然问到,那声音说不出来的冷冽刺耳,梗凉登时下的手上的镐头都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轻响,整个的人的身子也僵住了。
“问你话呢!”,那人又是一声质问,身子也缓缓的转向了梗凉,这一转不要紧,原来那人脸上有一道狰狞可怕的伤疤,那道疤就像是被利刃活活劈出来的一样又深又长,甚至那人的一个眼眶子都被这刀疤给罩住,他只有一只眼睛!
梗凉见到如此可怕的一张脸,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但是他紧紧的提住一口气,硬是让自己的腿没软下去。此刻他脑子里飞速的想起来老营寨里的事,他不是没见过这么狠的伤,老营寨里重伤残疾的人可就多了,他从小到大见的还少么,换作平时他肯定是不怕的,只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着实过于冰寒,竟然他无法动弹。
“赵大人,他叫梗凉,是老叔公从庆国带回来的孩子。”,老黄也停住了脚步,回身过来对这人说。
“哦。”,这人只是轻轻的答到,没有再说什么,不再理会呆若木鸡愣在原地的梗凉,继续随着刘威朝公输盘房间走去。
两人进到公输盘房间,房门“吱呀”一声关闭,本已懵在原地的梗凉这才松下了死死顶在喉头的一口气,双腿一软,扑通一下坐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背心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全冒了出来。
“哦?来了。”,来人见过公输盘后,也不过分拘礼,只是昂首侍立,此人正是鹰隼房中,份属鹰房的校一名校尉,叫做赵行,虽然他并不是鹰房的统领,却是公输盘埋下的一步暗棋。
“那个孩子,你方才见过了?”,公输盘不紧不慢的说。
“见过了。”,赵行点头说道。
“你认为如何?”,公输盘又问。
“此子根骨倔强,我以寒气试之,他竟能硬顶不倒,才如此这点大的孩童,实属不易。”,赵行直接了当的说出自己的梗凉的初步印象。
“哦?你倒是肯出真章,你那护体寒气,倘若散开来去,怕是一般武人都未必承受的住,你用在一个孩童身上,人家叫你修罗,那是一点没冤枉你。”,公输盘抚掌轻笑,这赵行跟了自己近十年,公输盘交给他做的净是些阴损之极的事,而赵行自己的武学修为,也净是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所以在鹰房中有着修罗的称号。
“上柱国交办的事,赵行不敢不尽心,我听老黄的意思,您是想将这孩子交给我?”,赵行拱手说道。
“嗯,具体怎么做,我这里有交代,你且先收好。”,公输盘从自己的桌案上抽出一卷锦帛交给赵行。赵行也没有马上拆看,只是将其藏于袖中。
“我还有不明。”,赵行躬身问道。
“讲。”
“只是将此童带走,赵行依上柱国安排即是,为何要我连同带走小公子?”,按照老黄事前和赵行先行的吩咐,公输盘是要他赵行连小公子公输瑾一同带走。
“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因为,他们必须在一起。”,公输盘冷冷的说。赵行嗅到其中或有蹊跷,当下不敢多言。
“老黄,叫厨房给两个孩子做些平日爱吃的吃食,端了去吧。”,公输盘又吩咐老黄道,老黄瞅了瞅脸色有些黯淡的老叔公,点了点头,推门而出。
次日,老黄驾着一车来到城郊,眼看四下无人才停了下来。一人从车内掀帘而出,正是赵行。老黄头又朝车内望去,公输瑾和梗凉正熟睡其中。
“你下手真够狠的,这没个半日,他俩怕是醒不了。”,老黄又是叹气又是摇头。
“上柱国筹划深远,赵行承此重任,不得不慎。”,赵行冷冷的说。
“给你的密信你看过了?”,老黄问道,赵行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一点波澜。
“老叔公还有话要我带给你,你且听着,那锦帛你需妥善收好,那可是两个孩子今后的性命所在!”,老黄严肃的说。
“必不负上柱国所托。”,赵行坚定的说。
“走吧,三年之后,还是此地,我到此处来接应你。”,说罢老黄拱手作揖,赵行略略回礼,牵着马车向远处的山道上走去。
迷迷糊糊中梗凉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缚住,嘴里还塞上了布团,怎么挣扎都解脱不了,更诡异的是,他看到公输瑾竟然躺在身边,也是手脚被牢牢束住。梗凉惊慌之下,不免一阵折腾,他不明白自己好好的在上柱国府做他的小厮,怎么眨眼功夫,自己就被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要是你,现在就老老实实的呆着,节省些体力。”,只听一个冰冷的生意传入耳中,一道光射入车厢内,梗凉费劲的扭头望去,这不是那面目狰狞的赵行是谁。梗凉想要喊叫,无奈嘴里塞满了布团,他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哼!有你的苦头吃。”,赵行冷哼一句,又盖下车帘,继续牵着车赶他的路。
梗凉又挣扎了一阵,实在是再没有了力气,身子渐渐是软了下来。
突然,他觉得背后什么东西顶了自己一下,他急急的扭动了,好让自己可以翻身。好不容易翻了过去,竟是一头撞在身旁公输瑾的脑袋上,一阵生疼!原来这时候公输瑾也是醒了过来,正挣扎着仰起头,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两人这时都不能说话,梗凉急得满头是汗,竟是自己也要哭了出来!
两个孩子哭了睡,睡了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车终于是停了下来。赵行钻进车厢,竟是一手一个夹在腋下把梗凉和公输瑾提溜了下来。
梗凉只觉得身边乌漆嘛黑一片,粗粗看去,像是被绑进了一个深山老林子里,此刻心中的恐惧更是增大了不少,这赵行不是老叔公的部下么?怎么今番要加害自己,更可怕的是,怎么连小公子都绑了来?
赵行就这么抓小鸡似的拎着两个孩子大概走了两三里路,前方山坳拐角深处,终于出现了一座闪着微弱灯火的茅舍,看来那就是他的目的地了。
赵行走到茅舍旁,一个佝偻伸屈的老奴立刻迎了上来,赵行将还没醒过来的公输瑾递给了他,只见他费劲全力的接过公输瑾后,亦步亦趋的朝茅舍内抱去。赵行自己却是提着梗凉朝茅舍背后更深处的竹林走去。
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赵行终于将梗凉放在了地上,摸出一把匕首揭开了束缚住梗凉的绳索,又拔掉了梗凉嘴里的布条。
梗凉踹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望着面前这个黑夜中愈加恐怖的人,不敢说一句话,因为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感觉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令人生畏的寒气,这种感觉他似乎在哪里感受过,在那里呢?对了!是老营寨里的死人啊!每年老营寨里都会死掉有一些人!每次梗凉接近将死之人,或者尸体的时候,就会有那种冰凉彻骨的感觉!而现在,那种感觉又来了,梗凉双手不禁抱紧自己的胸膛,周身上下都发起了抖来。
“我叫赵行,是上柱国将你交给的我。”,那人终于开口了,可是言语间依然是那股可怕的寒意。他会杀了我的,他杀了我的!跑!必须要跑!梗凉脑中浮现出逃命的想法,想到这里,梗凉狠狠的一咬牙,使劲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转身拔腿就跑。
赵行脸色微变,竟还能用强使力?没等梗凉跑出十丈远,赵行手掌一翻,也不知道是什么物件从他指尖瞬发而出。梗凉只觉得什么硬物砸在自己小腿关节上,扑通一下就摔了狗吃屎。
梗凉虽然腿上吃疼,仍是想要继续爬起来逃跑,只听脑后一阵阴风,那赵行身形一动,须臾间就骤然来到梗凉身边,单手一提,就拧着梗凉的衣服把他提在半空,又是随手一抛,竟是将梗凉抛出了数丈之远。
梗凉“啊!”的一声惨叫,当下就被摔进了一处足有三丈的深坑。梗凉还想挣扎,只听“哐当”一声,一道铁栅就盖在了深坑之上。
“不想死,就不要想着逃。”,梗凉只听到上面传来赵行的声音,偏偏此刻阴风大起,一道闪电打了下来,打的梗凉震耳欲聋,这下梗凉整个人都彻底瘫软了。
又是几道闪电劈下,每一下,梗凉的身体的身体都跟着颤抖不已,他只得四仰朝天的望着铁栅外的天空,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暴雨,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