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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他晚点进入复杂的社会，再多一点单纯自在的时间罢了……”
——环卫奶奶
（一）
放月假前的最后十分钟，总是一个月封闭校园生活中高中生们最活跃的十分钟，无论是学霸，还是学渣，无人脸上不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当然，根据多年做选择题的经验，必然的结论多半是是错的，没错，这愉悦的“无人”也得除掉百分之一的例外，而不幸的是，我就是这例外中的一个，我将攥紧的拳头拧了又拧，心头的怒火不住地往上冒。
“行了，你起码在我旁边叹了五十次气了，想说什么快说，别酱酱酿酿的。”
“白菜，你竟然凶我。”周显显挤出一个受伤的表情，还伤心地擦了擦隐形的泪水。
嘚，这家伙又戏精上身了。自从一个月以前齐卦转学以后，这家伙就直接轰走了每日一换的其余几个室友，说要“人归原位”，他也知道，班长成了他同桌纯粹是因为齐卦，“万恶之源走了，我们也不用给班长当挡箭牌了，我自然就回来了。”他原话是这么说的。
“你这一言难尽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不和智障儿童一般见识，他还是孩子，他还是孩子……不知道为什么，齐卦事件过后，他就解锁了一项装可怜的新技能，我奋力忍住想往他那欠奏的脸上奏一拳的欲望，随意回答道。
各位朋友，这真不是因为我脾气差，你想想，在你期盼已久的梦想马上就要成真时，一个人在你旁边不断地叹息，你该是什么心情？
“说来，这是高一的最后一个月假唉。”周显显揉了揉他肉肉的脸蛋上。
我瞥了瞥他欠揍的脸，直接翻了个白眼：“咋的，你还伤感了。”
“不行吗？想想我们美好的高中生活就过去了一半，你不伤心吗，最重要的是，下学期的分班考试后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你就没有一丝不舍吗？”显显愤愤不平地眨了眨眼睛，别问我怎么从他的小豆眼里看出愤愤不平的，你问了我也不会回答你。
是喔，高二是要文理分科的，显显一定会选文，我是知道的，我一定会选理，显显也是知道的。
“嘚，小白，你别理他，他就是没睡醒。昨晚打游戏打到手机没电了才睡。而且打的超烂。”小二哥从前面转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打断了我感情的酝酿，同时给了显显一个高深难测的表情。学校禁止携带手机，可是仍然有一些同学背着老师偷偷携带，周显显就是其中之一，好在他也懂得分寸，只在放月假的前一个晚上玩。
因为打输了，所以伤感了？因为没睡醒，所以揉眼睛？行，这很周显显！我还以为这货转型成阴郁“矮”少年了，还被带得伤心了一下，原来我只是在“自作多情”，决定了，我要开起冷暴力模式。
“白菜，我可以解释。”
呵，才不听了，我踩着放学铃声向出校门的方向跑去。
（二）
沙……沙……这扫帚已经在我周围来来回回扫了三分钟了，而且，我能感受得到，这个看起来年近七十，瘦削得仿佛风都要吹走的环卫老人，正在不时地打量着我。
我，白茶，一个十六岁的花样美少年，于x 年x 月x 日上午11点05分x 地公交车站疑似被一位年近七十的环卫老人盯上，现在有点紧张，希望公交车司机叔叔快点来，加急，快回。
她假借着扫地的名头向我走了过来，终于，她要忍不住了吗，要露出真实目的了吗，我没有紧张，只是风有点大，人有点冷，脚有点抖。
终于，她说话了：“你是市一中的学生吗？”
她，她刚才说了啥，我只看见她嘴巴又张又和，怎么就没有声音呢？
“是了，我认的你们的校服，我孙子也是市一中的，穿着校服和你一样，都是高高帅帅的。”她看着木愣愣的我，自言自语的说着，依旧是那幅风都要吹跑的样子，可是，我能感觉得到，此时的她闪着一种名为自豪的光辉。
我只觉得此时脑袋昏昏的，不知道问了句什么，老人就叹了一口气，讲起了故事。
（三）
“我的孙子，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他人长得俊，成绩又好，还有好几个女同学都给他递过情书了，结果他都拒绝了，他说他要好好学习，以后带着我和他爸妈住大房子呢。”
她的眼里闪着光，我觉得此时的她就像一个得到糖果给他人炫耀的孩子。
“可是，不久后，一切都变了。不知道怎么的，他爱上了打游戏，最开始是借同学的手机打，后来又翻墙出学校去网吧打，他爸妈没办法，每个月只给他吃饭的钱。”
她的手紧紧拽住扫帚，颇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架势。
“可是，这一切却变得越来越严重，他把吃饭的钱也拿去打游戏，每天只吃一顿泡面。她爸妈每有办法，每个月只给他30包泡面的钱。唉……”她无力地叹息着，整个人仿佛被世间的种种烦心事榨干了精神。“他逃学了，他爸妈说从此以后和他脱离关系……”
我觉得此刻我该说点什么来安慰老人，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在那之后我一年都没有见过他，可是我知道他回来过，他带走了我攒的钱，放钱的地方只有我和他知道。”她的眼里闪过几分悲伤，可是马上又被希望代替，“后来，我在放钱的地方找到了五百块钱和一张纸，纸上写着：
“奶奶，我后悔了，我重新找了一个学校复读，爸妈不给我钱了，那些钱算我借奶奶的，我的电话号码：xxxxxxxxxxx
——不孝孙子”
你知道吗，我看着那张纸，别提有多高兴了。我当时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即使他爸妈不再供他上学，即使拼了我这把老骨头我也要让他上学。”
她的眼睛又灰暗下来，无奈的叹息声被吐了出来：“唉……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他用相同的方法骗过他爸妈。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他晚点进入复杂的社会，再多一点单纯自在的时间罢了……我希望，这次是真的。”
（四）
“要好好学习！”听到她的声音，我连忙回头，透过公交车玻璃远远地看到她向我挥了挥手，然后扫去了刚才被我无意挡住的垃圾。
心情有点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