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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温度骤降,徐明艺坐在驿馆的桌前,死盯着房门口,焦急地等着恩禾回来。
一阵风从窗户吹了进来,他打了个冷战,走到窗边看了一眼高挂在天上的月亮,再也坐不住了。
他去小院蹲下身子,拍了拍吱吱的头,不让它跟过来,自己则带着一肚子怒气,朝林府走去。
恩禾白天随着林一风出去,现在半夜了还没有回来。就算是她没有出事,也不能没一声言语,在林府待到现在还不回来。
“正经姑娘不能在陌生男子府上过夜,这道理这都不懂么?”徐明艺气鼓鼓地一路嘟囔着,似乎忘记了自己有腿疾,走得飞快。
“林一风!开门!”林府的大门紧闭,看门的家仆也都已经歇下。徐明艺用力扣着门环,“咚咚咚”的声音在空荡的街上起了回响。
“谁啊!”两个家仆拿着棍子不耐烦地冲了出来,碰上了徐明艺阴冷的眼神,立马没了气势,压低了声音问:“您找哪位?”
“林一风。”他整个人散发着冷气,林一风这三个字被他恶狠狠地说出来,像是十恶不赦的仇人一样。
“我,我们少爷歇下了,您有事明天来吧。”家仆说话都磕巴了起来,后退了一步,与眼前这个阴冷狠毒之人保持些距离。
“我要闯了。”徐明艺说罢,双手摁住两个家仆手臂上的穴位,两人立马松开了棍子,疼得直叫唤。
“你饶了他俩吧。”林一风穿着宽松的白衣,似乎是已经睡下了,头发有些凌乱,打趣地说道。
徐明艺看到衣冠不整的林一风,脑子里冒出各种有失体统的联想,气的眼睛都红了。
他一把扯起林一风的衣领,怒吼道:“你把恩禾怎么了?你个畜生!”
林一风被他这一嗓子怒吼吓了一跳,这才完全清醒了过来:“什么怎么了啊?恩禾怎么了?”
“她人呢?畜生!”徐明艺抬起手就是一拳,被林一风躲了过去。
“她没有回去么?”林一风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徐明艺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误会了他,松开手抻了一下衣服,重新端起了儒雅的架子。
林一风摸着自己的耳朵,回忆着他二人白天相处的片段,她也并未提及过要去哪里。
“竹叶糕......”林一风皱起眉头,转头往侧厢房冲去。徐明艺紧随其后,怕他耍什么花招。
“雪儿,林千雪,开门。”他急促地敲打着房门,心里压着怒火和不安,盼望着自己妹妹和恩禾失踪沾不上半点关系才好。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暗自希望自己的妹妹还像以前一样善良体贴。
他内心深处一直拒绝接受,林千雪已经变成一个不择手段又心狠手辣的掌事,变成了一个常常行走在黑暗中的人。
他对林千雪的手段,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着她为了利益牺牲掉身边不重要的人。可是,林千雪正在一步步试探着自己的底线,先是张家和干娘,现在是恩禾。
徐明艺等得着急,一脚踹开了房门冲了进去。林千雪的屋子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她则端坐在桌前,像是算好了林一风这会儿要冲进来,已经在候着他了。
“来啦?”她吹亮火引子,点了盏放在桌上,“来兴师问罪?”
“雪儿,你到底做了什么?”林一风这句话里,充满了无奈和哀怨。
我的好妹妹,你到底为何如此,他心想。
“你一直都活得问心无愧,从来不用向任何事情妥协。你是林大少爷,是林家的光耀。但你知道嘛,你所谓的正直,正义,都是需要代价的。这些代价,你以为是谁在扛着?是我啊!”
林千雪的脸被桌上的灯光照得泛着黄色的光,豆大的泪珠一串串掉落,打在桌子上。
“谁不想活得光明磊落,谁不想成为光?我为你付出的,我为了这个家隐忍的,都不能让你看见!”林千雪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他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林一风和他身后面无表情的徐明艺,冷笑了一声,平静了下来。
“而你呢,你这个大英雄,现在为了一个刚认识没两天的女人,要来怪罪我这个二十年的妹妹了。”林千雪抹掉了眼泪,眼神中划过一丝凄凉,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转而换上了一副恶狠狠的表情,盯着徐明艺。
“人已经送去神庙了,现在可能已经被榨干了。”林千雪冷漠的脸上,还透着一丝得意。
“你!”徐明艺往前冲,恨得牙痒痒,怎么有人坏事做绝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林一风用力将徐明艺拦下了,他低着头,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他转过身来,搂着徐明艺的肩把他往外推。
“走吧,我想办法。”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林千雪面对林一风的无视,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给我滚!”她撕心裂肺地喊,抄起桌子上的灯砸在林一风的脚边。
林一风头也不回,对于林千雪的歇斯底里,无动于衷。
兄妹二人摇摇欲坠的关系,终于还是决裂了。
神庙地下,恩禾被蒙着头拖进了一个炙热的洞穴,地板都被烤得烫脚。
这不会要把自己煮了吃,或者是烧成灰?刚刚那白袍男说什么吸取灵力,早知道就应该直接在监狱里告诉他自己根本没有灵力啊!
求饶多好,逞什么能装什么硬气啊!刚刚确实是气上头了,跟没就没有考虑好退路。
恩禾想到自己可能要折在这,心里后悔当时没服个软,或者刷刷嘴皮子多套出点话来,说不定一会儿生死关头还能用得上。
守卫用四根粗铁链拴住了她的四肢后,迅速撤退了。突然一下,铁链被拉紧,恩禾被牵制在空中,动弹不得。
她面朝上仰着,拼命地甩头才挣脱了头套,扭头看见了眼前这诡异的景象。
她正身处一个洞穴之中,四周都是石壁。石壁间的凹陷处站着四名大汉,一人拉着一根铁链,来回把控方向,将她缓缓移动到一口大瓮的正上方。
“喂!我没有灵力啊!你不放我下去你会后悔的!”恩禾一边挣扎一边大喊,但是除了铁链子晃动了几下,局面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瓮口冒着白雾,看不到里面有什么。该不会又是虫子吧!自己惹谁不好,非要三番五次去捅蛊宗的窝。
光是脑中想象了一下一盆子虫子的场景,她就已经呼吸困难恶心地头昏了。
“喂!啊!我不要!”恩禾带着哭腔,喊破了嗓子,也阻止不了任何事。她瞥见下面站着的白袍男,笑眯眯地盯着自己,毛骨悚然。
远处又来了一个穿着黑袍的人,身后跟着两名黑衣蒙面随从。他在白袍男身边站定,抬头冷漠地看了一眼在空中挣扎着的恩禾。
“查看了么?是什么灵力?”黑袍男用手肘碰了碰白袍男,说道。
“呦,忘了看了,是我不好,太心急了。长生蛊就差一点点灵力就成了,只要她多少一些,就没问题。”白袍男笑眯眯的表情没变,饶有兴致地盯着空中的牺牲品。
黑袍男对这个回答不满意,脸色沉了下来,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他捞一捞衣领,双手掐住腰把袍子别在身后,露出了腰间闪着蓝光的冰刺。
白袍男瞥了一眼他的脸色,补上一句:“她跟那个难搞的糟老头子一个地方出身,放心吧。”说罢便迫不及待地朝着石壁上站着的壮汉们挥手下令。
“玲玲玲玲——”四壮士松开铁链,伴随链子和石壁上铁环的撞击声,恩禾从空中跌落进瓮里,一瞬间被白雾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