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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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夏日悠长,阳光和煦,柔风习习。柳花落了一地,枝条上添了不少绿色,沿着河岸顺着风在不停的摇曳。

    晚春初夏的时节最是舒适,青石路上,抬头时不时对上些许明媚的阳光,碎影一地,走在此处好不惬意。不怪人人都说江南好,小桥流水、采莲人家、文人雅士、知己红颜无一不缺,称得上人间天堂。

    柳家有个女孩儿,今年不过及笄,小名唤做豆儿,外人都叫她柳家小妹。飘逸的长发,脱俗的容颜,流水的身段,一身青绿色的锦裙,摇曳翩跹。

    这柳家是当地乡绅、读书人家,其父为秀才,后靠教书为生。柳秀才是个读书人,对自家小女儿是按照古时淑女的要求来教养的,通文墨、精女工、好模样,美名在外。

    花一样年纪的女孩儿,又是精细教养,哪个不是天真烂漫、单纯活泼。

    柳秀才宠女儿,豆儿喜欢在自家花园玩耍,便命人在树荫下扎了一个秋千,秋千边上就是亭台石桌、又有紫藤花架。此时初夏时节,豆儿最喜在此荡秋千,时常和她的小丫头绿萝玩的不亦乐乎。

    两人一秋千,一个坐一个推,一玩就是一下午,累了就去小亭子里坐着吃瓜果糕点。

    其实家门外的世界听起来如此精彩,豆儿也不是没有想过去看看。可柳秀才再宠女儿,也不会放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出去逛,几次交涉不成豆儿索性不动这个念头了,乖乖在家自己玩。

    可书里描绘的“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和“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场景多么美好,总想着亲自见见。

    今天阳光和煦、柔风习习,豆儿心情大好,遂带着绿萝去花园荡秋千。

    主仆二人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情似姐妹。玩的正开心,嘻嘻闹闹的笑声穿过院墙、飞到院子外。但少女并不觉晓,只当是平时的玩耍。

    今天是各地秀才启程参加会试的日子,爹爹要去考院帮忙、不在家,玩的也就没有顾虑。

    杨文也是众多秀才中的一个,他正不疾不徐的走在去考院的路上。一边感叹江南好风景一边享受这夏日的阳光和微风。

    沿着河岸一路走,杨文突然听到前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和女孩子的嬉闹声。

    好清澈的笑声,不带一丝杂质和烦恼!

    这样想着,不觉加快脚步,来到一处院落旁。

    笑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听着像是两个女孩子的声音,非常欢乐的样子呢。

    “小姐,绿萝怕高啊,太高了”一个小姑娘在嗔怪呢,可明显是欢乐的,“啊——小姐快放我下来”

    杨文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心里想着这是哪家的调皮小姐,如此率真可爱。

    马上就听得两少女交换位置的声音,刚刚那个小丫头还在愤愤不平呢,使劲把自家小姐推高。

    “耶,好高啊绿萝,真好玩,再高一点,再高一些,我不怕”

    看来这位小姐还是位女中豪杰啰?

    “小姐你就欺负人,你不怕就把我推高”这声音听着挺委屈的,又有点无可奈何。

    “哎呀绿萝,荡秋千就要高高的才好玩嘛。你看这越高荡的越远,风也越大”

    这不断的嬉闹和笑声让杨文听得心里直痒痒,恨不能自己也去同她们一块荡秋千。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把杨文吓了一大跳,男女有别,自己也算是熟读圣贤书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比这个想法更吓人的是,杨文听到有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苏子道,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墙内佳人可别让我这个墙外行人恼啊”

    看着青石路上不多的行人和望向自己的眼光,杨文突然意识到这声音是自己的呀。

    一瞬间又震惊又窘迫,看到院子边有个窄巷,立马溜了过去,在一个木门前停住。

    豆儿和绿萝正玩的开心呢,忽然听到外面有男子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正面面相觑,又听见有人走近花园后门,又惊又怕的。

    想来这青天白日的也不会是什么歹人,家里也还有几个小厮,豆儿壮着胆子交代绿萝问一问。

    二人一起走到木门边,豆儿还抓了一个水果篮在手上呢。绿萝问道:“门外何人,竟敢出声戏弄我家小姐,不如实招来,定、定叫小厮乱棍打死”

    杨文听见里边有人问自己,听着那憋足了劲也还是怯怯的声音,赶忙解释。

    “小生秀才杨文,要去考院进省城参加会试路过此地,听得姑娘笑声清澈,不由神往,一时失语冒犯了姑娘,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

    听到门外人自称是秀才,二人顿时放松了不少,读书人多是斯斯文文的、讲道理,不是什么歹人就好。

    豆儿听对方说自己是秀才,想起不让自己外出的爹,想起他吟的诗句,不由的对他产生了兴趣。

    “杨秀才打扰我们二人玩耍,还来到门前无故吓我们一跳,打算怎么补偿我们呀”

    “姑娘”绿萝听到自家小姐亲自回话,担心到。

    “没事绿萝,若真是秀才、正人君子,是不会欺负我们两个小女子的”

    豆儿一边低声对绿萝说着,一边不管绿萝的劝阻和担心放下水果篮子,轻轻打开门扣。

    这里杨文正在发窘呢,想着如何才能让这位姑娘原谅自己。

    嘎吱一声,杨文错愕的转身面对木门。

    门内是一张娇羞好看的容颜,带着三分怯三分新奇和四分担忧。步摇露出,流苏摇曳着,长发及腰,青绿色的锦裙。

    门外是一个十七八的书生,背着书框、戴着文人帽,眉眼可如画、棱角分明的脸庞,着灰白色的长衫,带着三分窘三分疑惑四分震惊。

    四目相对,两相无言。

    还是绿萝见状先开口“杨秀才,我家小姐贪玩,无非是不能出门又贪恋门外的风筝。老爷管教严,故想托人买一个回来玩玩,此下麻烦秀才了”说完就赶紧行李关门拉着自家小姐走了。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坏了小姐的名声呀。

    直到把风筝交到绿萝手上,杨文还觉得像是一场梦。就记得那丫头说了一句:绿萝替小姐谢过杨秀才,今日之事还请杨秀才不要对外人说起。

    在赶往考院的路上,回头看了一眼这座院落,正门上赫然写着“柳府”

    而花园里,豆儿还没有回过神呢,看着绿萝拿给自己的风筝,想着杨文的所有,怔怔的坐着发呆。

    此后,豆儿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像从前那般活泼天真了,不闹腾,安安静静的坐在花园里和绿萝一起做女工。

    豆儿的母亲虽觉得奇怪,但直夸女儿长大了、文静了,想着既是好事也不多想。

    唯有绿萝知道小姐变化的原因,一直瞒着不说。

    半年后,杨文高中,衣锦还乡,拜见父母。

    不几天,就有人来给豆儿说亲了。媒婆说的天花乱坠:这杨家小子一表人才、人长得那叫一个好,前不久才中了举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