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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暖帐是鹅黄的,在烛光的照应下显现出点点的微光,里头藏了金线所绣制而成的暗花。雕花梨木的大床之上,放置的不是通常富贵人家所用的暖玉枕,而是百鸟朝凤的蜀绣软枕。
被褥是几个月前江南织造刚刚进贡而来的如意云纹锦缎,这样的面料,哪怕是放在一般的勋爵人家,拿来裁衣都略显奢侈了些,却被她堂而皇之的拿来做了被面儿。
秦染坐在床上,环顾四周,周围的一切陌生却又如此熟悉。
是了,这是她的家没错!
不,准确的说,这并不是她上一世的家,而是上上一世!
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够有再回来的一天。
手指拂过妆镜前的珐琅妆匣,里头是她那从未见过的母妃留给她的首饰,一直以来她都小心翼翼的存放着,只佩戴过一次。
那唯一一次的佩戴是在她的新婚之夜。
那一次,本以为她那多舛的命运会就此被人妥帖安放,再免于她颠沛流离,却万万没有料到所跌入的却是另外一个更加黑暗的深渊。
季和书,不,应该是谢祈怀,秦染脸色沉沉,既然我有幸能够重活这一世,那我必然不会再将我的信任托付与你!
两世为人,她秦染学到最多的,便是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这一次,她必会守住她想守护的人,得到她想要得到的。
“郡主!您今儿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在外头听见动静的霜雪进来查看,却没料到往日里都要睡到日上三竿的郡主居然这么早就醒了。
“哦,我……”秦染微笑,正打算解释,后头霜竹的话就接上来了,“咱们郡主这是担心的睡不着呀,毕竟和书少爷在外头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呢!”
“他怎么了?”听到霜竹的话,秦染心中微微一紧,随即又放松下来。
秦染暗骂自己,那么关心他做什么?!明明都已经发誓,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的瓜葛了!想到这里,秦染又说道,“算了,你……”
“郡主,难道您忘了吗?”霜竹快人快语,还未等秦染的话完,已经先回答了,声音清脆利落,“前几日王爷来信,说和书少爷在战争中受伤啦!很严重,一直昏迷不醒呢!”
什么?受伤?
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段儿?秦染的眉头微皱,难道是她失忆了?
“霜雪,今年是什么年份?”秦染忽然抬头问道。
“郡主,您今儿是怎么了?发烧了吗?”霜雪和霜竹面露担心,就要走上前来试探她的额头,却被秦染笑着躲开了,她按下霜竹的手,“我清醒着呢!快,赶紧告诉我,今年是哪年!”
霜竹和霜雪是王妃亲自替她选的贴身丫鬟,从小就陪着她长大的,她待她们二人就如同自己的姐姐一般,自然也是随意许多。
“今年是乾安十年。”霜雪言简意赅,相对于霜竹来说,霜雪要内敛许多,平日里沉默寡言,但是却也并不会因为她的沉默,而在这个府上被人怠慢一丝一毫,反而相对于霜竹,霜雪更有威严的多。
乾安十年。
今年她不过八岁的年纪,季和书今年是……十二岁。
不对,上一世的季和书不是十五岁才跟着父王出征的吗?为何这一世会早了这么多?!
秦染敏锐的察觉出不对来,而且今年还有那件事,难道是她的记忆出现问题了?还是说,这一世出了什么意外?
秦染抿着嘴,低头沉思良久。
霜雪和霜竹此前并未见过秦染如此严肃的模样,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俩人面面相觑,隔了好一会儿,到底是霜竹先憋不住,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郡主,您……”
被霜竹这么一喊,秦染回过神来,“啊?哦,没事儿,我就想个问题,对了,父王的信在哪里?再给我看看。”
“哦……哦,好,”霜竹转身,从妆台下拿出一个黑檀木的木匣,打开来,里面正是一封一封的信,收拾的妥帖整齐,都是秦染的父亲秦明川在外时给她写的信,从小到大,每一封都仔细珍藏。
看到这个,秦染的眼眶有些发热,是了,父亲,姐姐,太子哥哥……这辈子她要护住的人太多了,他季和书又算个什么东西!
从霜雪手上接过最近新来的一封信,上面正是父亲熟悉的笔迹,虽然经历了两世,她对父亲的笔迹依旧是如此的熟悉,一眼便能够认出来。
忍住自己就要掉下来的眼泪,秦染平复片刻情绪,这才继续往下看。
说是信,也不过是寥寥数笔的几句话,想必是随着给当今圣上的密报而来,没有太多的时间写过长的话语。
上面不过是简单交代了几句,说了现在他们现在正在西南剿匪,奈何不熟悉西南的地形而显得困难重重。加之西南多山林瘴气,军队根本是防不胜防,顺便又夸赞了一番季和书,说多亏这次剿匪带上了他,聪明,好学,短短几日内就对西南的地形和气候非常了解,不过到底是年轻一些,行事莽撞而受伤,伤势有些重,可能会对行军的进程有些耽误。
哼,他能不熟悉吗?秦染冷笑。
在那一世,西南本就是他季和书的老巢,他能不熟悉吗?
不对!
秦染立刻否决这个想法,这辈子的季和书此时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他根本还没有去过西南,他又如何能够对西南的地形如此熟悉?难不成……
秦染低着头,在霜竹和霜雪面前将情绪掩藏起来,但是心底的疑问却是越来越大。
思量片刻,她抬起头来问到,“今儿是进宫的日子吗?”
“郡主莫不是睡糊涂了,奴婢还从未见过如此守规矩的郡主呢!”霜竹抿嘴而笑,“皇上都说了,郡主想要进宫便可以进宫的,哪里还需要守着日子呢!”
哦,是了,现下正是皇上和父王的“蜜月期”。
不管实际上是不是,反正表面上看起来是的。
秦染心下里不停地盘算,面上却是一派被笑话了的羞恼,轻轻锤了一下霜竹的胳膊,“哎呀,本郡主这不是,这不是怕给父王丢脸嘛!好歹我也是个郡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