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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以后,时至九月中旬,杜诺终于等到复工的消息。为了迎合新工作,杜诺一改往日的休闲装扮,一身不规则的白色斜肩衬衫搭配一条淡粉色西裤,再配上一双简单的白色单鞋,整个人个性又不失淡雅,微卷的长发不再是高高的马尾,披散过肩,将青涩悄悄掩盖,竟是从未有过的成熟、知性。
再次来到熟悉的办公楼层,眼前的一切让人陌生又向往。
从电梯口到公司大门,两侧摆满了庆贺花架,芳香宜人;重装后的办公区宽敞明亮,以灰白为主色调的多元化线条设计,简约时尚;部门与部门之间偶有绿白、蓝白等清新淡雅的双色搭配作为间隔分区,多种线条组合方式,百般变化,形成强烈的空间感,为严谨沉闷的办公区增添了一丝活力。
上班第一天,杜诺手上并没有实质性的工作需要处理,小心翼翼的向四周张望,整个设计部除了石菲外竟没有一个熟面孔。也不知道大家都在忙些什么,整个设计部只有键盘和鼠标的声响,没人言语,气氛压抑到极点。杯子的水已见底,杜诺起身向茶水间走去。
“小诺。”
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景璇从远处走来,
“璇姐。”
“换了造型,差点没认出你,”景璇笑道,“不错,还挺适合你。”
“璇姐刚升职,是不是有很多事要忙?”
“唉,说到这个,我就郁闷。”景璇叹息摇头,“本来以为留下来,市场总监的位置唾手可得,结果昨天高胜涵才告诉我LC集团的规章制度里只有晋升制!要想坐上市场总监的位置,个人年业绩必须达到五千万以上,且还得通过公司高层投票,票高者才够格,二者缺一不可!”
“个人业绩五千万!听着就觉得好难。”
“只要没人恶意阻挠,业绩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景璇淡然一笑,“LC毕竟名声在外,姐目前手上的老客户大多还算稳定!”
“所以璇姐你是担心高层投票的问题?”
“自古职场如战场!最难搞的就是人心!”景璇长叹一口气,“暂且不谈新进的人员里有多少人中龙凤,光是LC总部调任过来的市场二部总经理,就是一个不简单的角色。”
“那璇姐,你现在是?”
“高胜涵还算不错,给我争取了项目一部总经理的位置。”说到这里,景璇忽然想起一事,问:“怎么样,高胜涵有没有给你转正?”
“还得多谢璇姐在高总面前为我说了好话。”杜诺点头薇笑。
“我也没说什么,你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景璇笑着撩了撩耳后的头发,”中午一起去吃饭?听说LC的食堂还不错!”
杜诺笑着点头。
刚从茶水间回到座位的杜诺就被对面的同事悄声告知:“哎,总监让你去下他办公室!”
道过谢后便赶紧去了总监办公室。
总监是位四十岁左右的大叔,他和大多数艺术家一样留着不算太短的长发在脑后系成一束,故意留长的胡须中藏着几根白须,他着青石色复古中式衬衫坐在办公室正中,俨然一副大师风范。在他对面,还有三位并不熟识的设计师——两男一女。
总监递过眼神示意她在对面坐下,淡淡开口:“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付,名苍殊,谐音苍叔,大家习惯叫我苍叔。我是LC总部设计部副总,因人员短缺,我将暂代延市子公司设计部总监一职。”
他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后,直接切入主题:“上周‘延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成就展’项目于LC总部中标,因为项目在延市,自然是直接分派到我们子公司。此项目是由延市高新园区区委直接承办,后续工作高新区委希望我们能派相关设计师亲赴现场执行,直至活动结束。”
苍叔指了指对面最左边的一名年约三十左右的男设计师,介绍道:“这是非遗成就展项目的主要空间设计师刘威,他也是我们LC总部直调过来的优秀美术指导。此项目目前的标配是2名空间设计师和2名平面设计,但目前公司人员紧缺,设计部能够分配到此项目的只有你们四位。”
苍叔看了看桌上的两份简历,念着杜诺身旁的一男一女的名字,笑道:“刘异科、刘美珍,呵~都是本家,你们两位主要配合刘威这边做一些内场及外场的所有画面,希望你们在工作上也能像一家人一样默契。”
最后转头看向杜诺:“杜诺,在高氏的时候还是实习生,这次是高胜涵向我强烈推荐你作为此项目的辅助设计。听说你空间和平面都会一些,我也看了你的一些作品,我个人比较看好你在平面设计上的能力,希望你不要让大家失望!”顿了顿又向其余三人道,“小诺这边可以在你们任何一方作为辅助设计,大家分工合作,具体的工作安排,等项目经理从区委回来后再开项目会探讨。如果没什么疑问,大家就先去忙吧。”
正待大家都行至门口时,苍叔忽然想起什么,“那个——小诺,你留下……”
等杜诺从总监办公室出来时,已过了饭点,空荡荡的设计部只有景璇靠在她的座位前玩着手机,等她一起去吃饭。
“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
“刚好错峰出行,”景璇笑着将手挽了过去,“电梯人多,我们走楼梯上去。”
重装后的LC将原本属于材料展示厅的30层,一半区域改为了员工食堂,另一半区域则改造成了员工健身休闲区。
此时正是午时就餐高峰,不管是上楼或是下楼,电梯都会排队很久,走楼梯是最快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两人挽着手谈笑间便已走到了30层的楼道安全门门口处,楼下29层却在此时传来一个男人低沉有力的呵斥:“这都几点了?有没有时间观念!超了半小时!”
紧接着是一个气喘吁吁的送餐小伙连声道歉:“对不起先生,实在对不起!等了几趟电梯实在没能挤上去,您就看在我走楼梯给您送上来的份上,您消消气!”
“这汤都撒了,让人还怎么吃?!”
“对不起,对不起……您看,要不我把这汤钱补给您?”
“寒碜谁呢?!一个汤能管几个钱?!”
“抱歉,实在不好意思,先生。”
“哎,算了算了!你走吧!”
“不好意思……”
出于好奇,两人站在楼道边听了一会,最后听见快餐员走后,男人一把将快餐扔进身旁的垃圾桶内,没好气的怨道:“还不如吃食堂!”随后便是男人大踏步上楼的声音,杜诺两人赶紧开了楼道的安全门,悄声离开。
两人端着餐盘选了空位坐下,杜诺感叹:“真替刚才的外卖小哥感到不值,人都走楼梯送上来了,结果却被那样扔进垃圾桶里,好在外卖小哥不知道,不然得多难过。”
“这有什么难过的?!饭送到了,提成到手就行!别人吃不吃又有什么关系?!”
“话虽如此。”
“事实亦如此!”
“可是29楼诶?这大热天走上来,我刚看到他衣服都湿透了!”
“永远不要同情弱者,同样,比你强的人也不会来同情你。”景璇放下手中的筷子,突然义正辞严起来,“我给你打个比方,如果你熬通宵做了个方案,但如果甲方有一丁点不满意,客户都会让你立刻、马上做出他满意的修改!而且越快越好!对方绝对不会因为你熬了通宵就感动到降低自己的标准。相反,别人可能还会怀疑你是否能力不济,做了个通宵竟然都做不出让人满意的稿子!明白?!”
杜诺点点头。景璇向她使过眼神,“呐,刚才那人,就是LC市场部赫赫有名、颜值与实力并存的项目二部总经理——杨明浩!听说此人光是凭借这张俊朗的脸,只往那一坐,就有客户直接答应合作!当然只是传闻,虽不知真假,但我知道高氏的收购案确实是他主要的功劳!”
杜诺正想顺着景璇的眼神回头看看这个被她夸上天的传奇人物,却被景璇小声制止:“别回头,他过来了!”
“我们的市场精英——景璇小姐!介意一起用餐吗?”声音磁性爽朗、和煦温暖,只从音色上就让人倍感舒适。如果不是亲耳所闻,杜诺确实很难把他和刚才在楼道里责骂快餐员的人联想到一起。
“有帅哥作陪,何乐不为?”景璇只淡淡的笑。
“这位是?”杨明浩看了看身旁的杜诺。
“介绍一下,设计部杜诺。”景璇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她可是你杨大总经理负责的非遗成就展项目的设计成员之一。”
“是吗?我都还不知道,景大美女这么关注我?”杨明浩挑眉轻笑,凑近了些,问“莫不是景大美女也迷恋我的英姿?”
杜诺完全没有料到初次见面,在并不太熟的情况下,此人竟会自恋到如此地步,刚喝下的一口菜汤一不小心被呛出口,顿时咳的满脸通红。
景璇见杨明浩一脸尴尬,只抿嘴轻笑,向杜诺递过纸巾。
杜诺擦擦嘴,连忙道歉:“对不起,刚才吃的急了些。”
景璇试图将杨明浩的视线从杜诺身上引开,接着刚才的话题答:“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能得到景大美女的关注,真是荣幸之至!”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聊。”话落,杜诺已端着盘子急忙离开现场。
“她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杨明浩一脸茫然,“还是觉得我方才——言过其实?”
“怎么?LC大名鼎鼎的第一帅竟也有自我怀疑的时候?”
“这么说,你是承认迷恋本人的颜值了?”
景璇在心底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却仍然面露笑意:“虽然你帅的很明显,但是抱歉,本小姐只会欣赏比我自己更优秀的人!我吃好了,您慢用!”
杨明浩摇头笑笑,竟是第一次有人不把自己的颜值放在眼里,一遇还是两个,真是稀奇。
杜诺将餐盘放置在收纳处后,见景璇也跟着过来,向她做了个手势,便从人群中走至空处等待。只是餐盘收集处难免会有些剩菜剩饭撒落在地上,保洁阿姨时不时会上前打扫,打扫过后的地面湿滑易摔,在她看不见的身后就有一名男同事在此时脚底打滑,眼见手中的餐盘连带着食完后的残渣就要从杜诺的头顶倾泻而下,众人万分惊恐,千钧一发之际,人们忘了喊叫,只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道黑影闪过众人眼前,杨明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杜诺飞扑而来,杜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眼前一片黑影压顶而来,却是本能的用胳膊捂了头蹲下身去……
只短短几秒间,等众人再回过神来,只见杨明浩已经直直的扑倒在脚底打滑的男同事的胸膛上,而落下的残渣剩菜不偏不倚的尽数落于杨明浩的西装外套上,铝制餐盘在一旁的地板上打了几个回旋落地。
景璇从人群中慌忙而出,眼前的场面滑稽到惊掉众人下巴,迟疑一阵后才轻声问:“小诺,你没事吧?”
杜诺从胳膊缝里探视着眼前的一切,确定安全后,才摸着心口胆寒:“没事没事。”
“我有事!”杨明浩的声音从男同事的胸膛上闷闷的传来,声音暗哑无力,伴着呻吟。
这时一旁傻眼的同事们才恍然大悟般,各个伸手来扶,可怜被压在最下面的男同事本来只是摔一跤,现在被杨明浩狠狠的砸在胸口,疼的不敢动弹。
下午,杨明浩半躺在办公室的沙发里假寐,听得门口有人轻扣房门:“杨经理,苍叔让我来叫您开会。”
“诶,你等会。”杨明浩眯着眼见杜诺说完就要走,连忙叫住,“过来扶我一把!”
杜诺犹豫了半晌,才进了办公室,杨明浩见她一脸不乐意,心里纳闷:“我这可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连句谢谢都没有?”
“我可没叫你救我。”杜诺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杨明浩一脸惊讶,虽然没大听清,但见小姑娘这满脸嫌弃的神情,也不难猜出对方的话意。只是对方不友好的态度让他着实有些好奇,暂且不论今天是否搭救于她,一般来说,多数女孩见了他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可眼前这女孩却是看都不愿看他一眼,这显然不是自己魅力不够,她充满敌意的眼神。让他暗自揣度了良久,却是隐约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这就是杨经理撩妹的常用技能?”杜诺一把松开搀扶的双手,满脸不屑,“没想到竟是如此老套!看您如此康健,自己走到会议室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如果能走到,希望您快一点!大家都在等着您,如果会议室这么短的距离都无法移步的话,那您需要去的可能不是会议室,是医院。”
话落人已快步走出办公室,留下杨明浩呆愣在原地,生平竟还是第一次被人怼的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