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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场上的人还没有完全落座。
宋夏辰附近的一个官员欠身对宋夏辰道:“公子殿下,久闻申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如神人一般。不知是否有幸能请申先生展示一下绝技。”
宋夏辰还没有答复,那人又说:“申先生今天要与一少年比试。即便是赢了少年,恐怕世人还当是申先生以大欺小。不如将安家的少年吓阻住,让他给公子殿下和申先生道个歉,也可以免去一场干戈。”
说话的这位是个年近七十的老者,也是国君的一位亲戚,是位远亲。不过因为他久居新城,曾一度担任过新城的主簿,也算是宋言德这些新城官员们的前辈,在新城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
宋夏辰本来就想让祭司好好教训一下安家那个家伙,让他好好学习学习如何跟王室成员说话。
不过既然这个长辈在公众场合说了这番话,宋夏辰只好笑道:“就依叔公所言。”
宋夏辰回头对申阳说:“申先生,请劳动大驾。”
申阳这个时候微睁双眼,略略欠身算是向公子殿下行过礼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向整个演武场扫视一圈,然后轻声问道:“哪一个是安康?”
他问话的声音很轻,然而演武场中人人都感觉到似乎这位祭司正凑在他们身边耳语一般。这种神奇的法力令众人惊叹不已。
“阿康,你听到了吗?”安逸雨转头问安康,眼神中全是担忧之色。
安康笑道:“听到了。风系法术而已。端木翼如果把他的法术好好练一练,说不定也会这一手。”
说完,看一看端木翼的师父南宫曼。南宫曼依然是神情淡漠,不置可否。
“谁是安康?既然敢来挑战老夫,怎么不敢出来应话?”众人耳中又传来一句低语。声音很小,但其中包含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安康在人群中站起身,冲点将台一颔首,大声道:“我便是安康!”
在场的众人都听到了安康的声音。
这声音比刚才他们听到的耳语要大得多。
中气饱满,十分洪亮。
然而安康的话是用嗓子喊出来的,和申祭司用法术传出来的声音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小娃娃,且看你与这兵器架比起来如何?”申阳言毕,一道水柱从他口中喷出。
那水柱的前端演化出一条水龙,恶狠狠地扑向演武场入口处的一个十分厚重的铜制兵器架。
听见水龙张开巨嘴将兵器架吞没。只听得兵器架“呜呜”作响,很快水龙就消失不见。
众人再看时,那个厚重的铜制兵器架也消失不见了。只有地上留着一滩金黄色的铜汁,铜汁上还泛着泡沫。
“啊——”“啊——”
满场惊呼。不仅那些女眷,连许多久经沙场的军人脸上也失了颜色。
“连铜铸的兵器架都变成了铜汁。这条水龙要是打到人的身上,岂不是灰飞烟灭什么都不剩?”
“那个傻大的皮肉难道比这个兵器架还坚硬么?”
“这位祭司倘若要收复固山城的话,恐怕也是手到擒来吧。”
“我看未必。申先生有这么大能耐,怎么没有去收复固山城?”
“这样的高人,哪里会屈尊去收复一座城池?那是军队的事情。”
“申先生可远比一支军队强大。一支军队能够瞬间令山崩地裂、江河隔断么?”
众人纷扰。
安康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水系?”
也就是说这个祭司同时拥有风系和水系两个主技能?
寻常人只可能有一个主技能,这个人又怎么能同时学会两种主技能的呢?
而且,如果他用火系技能把一个铜制兵器架熔化掉,这可以理解。用水系技能又是怎样把铜给熔化的呢?
带着探究的目光,安康看向南宫曼。
南宫曼不置可否。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小娃娃,老夫这等手段如何?”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又传来申阳的低语。
众人看向孤立在人群中的安康,都不敢说话。
此时的演武场一片肃静,都在等着安康的反应。
宋夏辰看到安康的表情显然是已经吓呆了,他嘴角一翘,露出满意的笑容。安康啊安康,说大话你倒是很在行,可是现在可不是说大话的时候啊。
你对别人说大话,别人还真有可能被你唬住了。可你也不好好想想我是什么身份。
今天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样的大话来。
安天寒担忧地望着安康,心里默念:“傻儿子,快出来向公子殿下道歉啊!”
宋夏阳轻声唤道:“大哥!”
宋秋霜抓住安康的衣服:“安大哥哥!”
这时候,安康身边的安逸雨缓缓站了起来,准备从人群里走出去。
安康一把扯住安逸雨的胳膊问:“姐姐,你要做什么?”
安逸雨凄然一笑:“阿康。切记!莫要被人欺。倘若有人欺负你,姐姐我便和他拼命!就算明知打不过,我也要和他斗一斗!”
安康把安逸雨扯回来,转头看向胖子安福:“阿福,你说呢?”
阿福站起来,挺着大胖肚子对安康说:“大哥以前说过,以后我们姐弟,永远都不要给人作牛作马!也永远不会受人欺负!”
安康伸手把安逸雨、安福一搂:“好姐姐!好兄弟!”
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的南宫曼此时转过头来,看着安氏姐弟三人。
其他人也用奇怪的目光看向安氏姐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要和他斗一斗”这样的话。
傻大、傻二是不是真的是傻子不知道,但是这安逸雨可是人所共知的聪明伶俐。难道今天也被申先生吓傻了不成?
安康松开双臂,从人群中走到演武场的正中,朗声道:“申阳,来吧。今天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法术!”
在场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一片长长的静默之后,从点将台上传来了笑声。很快这笑声便像传染病一样传遍了整个演武场,所有人笑得前俯后仰。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一个无知小儿,在一个成名已久的法术大家面前竟然说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法术。
点将台上,坐在安天寒身边的年轻同僚不好意思笑得太大声,但也忍不住转头对安天寒说:“安大人……哈哈哈……对不住,实在是控制不住想笑……安大人,您真得劝劝贵公子。他不是有个诨名叫傻大么?索性让他还是装傻得了。他方才讲的这些话……哈哈哈……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安天寒岂能不知他的儿子命在旦夕?
刚才在演武厅,当着一帮同僚的面,他苦苦哀求宋夏辰就此收手。让他这个当父亲的怎么赔罪都行。可是宋夏辰根本不理,说只需要安康跪在他面前磕三个响头就放过他。
安天寒又去演武场对安康苦苦相劝,说跪拜磕头也是君臣之礼。现在他只是一个公子,日后如果做了国君,还不是要向他磕头的。这并不丢人。
但是安康却杠上了,说什么跪天跪地跪父母,连君王都不放在眼里。
安天寒见安康在人群里还如此放浪不羁,怕惹出更多事端来,这才不敢多说。
现在连同僚都说出要他服软的话来,安天寒还不知道服软吗?
可恨的是这个儿子完全不听劝。
全场皆笑,除了祭司申阳。
全场皆笑,除了安逸雨、安福、南宫曼、宋夏阳、宋秋霜……
甚至连安康自己也在笑。
他笑得竟然很快乐,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如果不是外面的一声惊雷,恐怕这个大笑的场景会永远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