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季夏知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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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宗门大比结束还有一日,无衣早早就到了演武场。

    太阳刚露了半边,金色的霞光已然铺满世间。

    离比试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无衣寻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翻看师父给的典籍。他从凡世而来,在遇到师父之前全然不知修行一事。现今既然入了宗门,拜了师父,就该好好补全自己缺失的那部分“常识”。在秦家村时,受阿伯教导识了一些字。外门授课的夫子也发过专门的识字玉简,无衣学得快,常用字记了个七七八八。看一些寻常的书倒是可以,但典籍上的文章生涩难懂,往往看一页要耗费他半个时辰的时间翻找注解。

    不过这数个月来的积累,无衣已经基本可以看懂大部分的文字了。至于随身带着的注解,已经成了习惯。

    书没看几页,一道人影挡住了光。

    “你……是元华师叔祖的徒弟?”

    无衣抬头,一张略显面熟的脸映入眼帘。他微愣,这不是那个风头正盛的内门弟子张耀吗?

    “张师兄……”

    张耀是张家嫡脉的核心人物之一,张家之前因柳家的异常举措去专门打听过,得知外出游历的元华道君收了徒弟,柳家小七向来跋扈张扬得罪狠了人家,以致于元华派人登门讨要说法……族中几位长辈并没有瞒着小辈,张耀得知元华收徒很是不甘,就想看看这小师叔是何等天纵奇才能让师叔祖破例收徒……

    差人打探了一番无衣的行踪,张耀便早早来演武场找人。而见到人是个八九岁的小少年,个头刚到他胸口时,张耀一时无言。

    “……我,我乃天问峰弟子,不敢当师叔这声‘师兄’,不过来见见小师叔,混个脸熟罢了。日后师叔若是有空可来我这儿坐坐……”面对无衣白白嫩嫩的包子脸,张耀憋了许久憋出这么一句。

    师叔还小,等他长大些,修为再高些,再找他切磋也不迟……

    张耀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无衣莫名,却没深究。

    而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到场的慕容易阳见状松了口气:“包子啊,可吓坏我了!”

    见无衣有脸黑的趋势,他熟门熟路地一手搭肩,开口:“那是张耀,我二哥一生之敌。你不知道吧?”慕容得意一笑,“我二哥和他同龄,都是世家子,又都资质上佳,所以俩人从小就不对头。几十年前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斗得不可开交了。我记得我娘说,二哥最崇拜的人就是元华道君,来剑宗的目的也是拜其为师。好巧不巧,张耀跟我二哥想一块儿去了,结果就是俩人在外门又斗了十年。十年一次大比,他俩卯足了劲想拜入元华道君门下以压对方一头,可谁曾想,元华道君出门游历去了,压根儿没来……所以,这梁子就更大了呀,反正谁也不服谁……”

    慕容易阳啰啰嗦嗦一大堆,无衣总算理明白了——就是不甘心师父收了他做徒弟嘛。

    室友见无衣不但不恼反而还笑,便苦口婆心地说道:“小包子,你可不能小看他,我二哥正人君子,最是端方不过了才不会找你麻烦。可那张耀不是,他最记仇了,你可要小心点……”唉,他慕容小爷,果然是最贴心的室友……

    记不记仇,麻不麻烦都另说,无衣倒是侧面了解了师父的名气。一想到那么多人都争着做师父的徒弟,他就有些心慌……书上说了,德不配位的人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他应该再努力一些才是……

    今日来演武场的人尤其多,因为内门两大巨头抽一块儿了,引来了众多各家支持者。

    无衣夹在人群中,颇有些后悔。本来是想看张耀和慕容易珏的比试来涨见识的,这下好了,人多的摩肩擦踵,他能看清场面就不错了……

    人太多,现在想走也不现实,无衣打起精神,努力看向场中。

    正中间最大的会武台上,二人打得正酣。以无衣的修为,本只能看到一片剑光。然而真正沉下心来去看时,入眼的却是一帧帧拆解好的画面,清楚地转播了战况。

    张耀剑法精妙多变,而慕容易珏则剑如其人,端方如玉,剑势大开大合,看的人心神激荡不已。二人各有所长,一时间僵持不下。

    无衣却敏锐地发现,慕容二哥的状态不对,他周身似是被什么包裹住了,他竟看不清他的身形。而且,与之前对比起来,慕容易珏就像是在本能的应对而不是挥剑自如。他仿佛是陷入了某种玄之又玄的境地……大约过了小半个刻钟,慕容二哥浑身气势突变,清辉朗月忽然化作灼灼烈日,手随剑势随意一劈,裹着剑意的剑光气势如虹,一路长驱直入,直接破了张耀的护体罡气。见势不妙,张耀转身跃下会武台,而后深色复杂地看向台上人:“是我输了……”

    慕容易珏朗声一笑:“张兄,承让。”

    ……

    日暮时分,染着金光的云霞悠悠然飘来,被日头的光晕染成通红的模样……

    无衣身后跟着慕容易阳,一同往小院走。

    路上,想着张耀当时的神情,只觉不好,但看见一旁因为自家二哥赢了而嘚瑟不已的室友,摇了摇头还是按下了到嘴的话。内门弟子的见识不是他们能比的,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小包子,我跟你说,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哪一刻像今天这样觉得我二哥身形高大,威猛无比……我以前怪讨厌他来着,二哥太厉害了,我爹老用他说教我……久而久之,我看什么都不上心,觉得没劲……真的,就是那种反正我做什么都比不上人家那就什么都不做好了的心态……好在二哥不跟我计较……”室友傻笑着絮叨,把自己能想到的一股脑都倒给无衣听。

    其实无衣挺羡慕他的,毕竟自己没有亲人,若不是为了活着能豁的出去,他也许早就饿死了。不过,现在他有师父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