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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思来想去,也没啥一击制胜的法子,只有多管齐下影响武松。
一是交流武艺,武松病渐恢复,可以稍稍比划。林冲就与武松师兄弟交流练武心得,这个宋江差得太远,在旁边也插不上几句,高下自分;
二是要让武松知道世界之大,英雄之多,林冲告诉武松,大宋之外,除了辽国西夏大理,还有正在崛起的女真,往西还有许多国家,往东往南跨过大海还有大片沃土。天下有无数英雄,为国为民方为英雄,保家卫国开疆拓土方为英雄。开阔武松的眼界,不要只知道山东地界只佩服及时雨;
三是告诉武松梁山军的志向,是要割据一方为国出力,为将来拉武松上山打下基础;
四是教武松些大宋官场知识,其实就是埋汰宋江,一个押司,只是个“吏”,连“官”都不是,见了知县就得俯首帖耳。而知县,还只是大宋官场中最低级的官员。
五是叫曹正假意关心宋江的案子,其实是让武松知道,宋江不是干啥义气事儿被官府追捕,而是被个娼妓戴了绿帽,抓了把柄而杀人,从而败坏点宋江形象。
费劲儿不小,效果还是有的。虽然宋江有意拉拢,最终武松也没和他结拜,还是和林冲更亲近些。林冲知宋江还要在柴进庄上躲一阵子,怕夜长梦多,待武松病好的差不多了,就和武松一起,拜别柴进宋江,回山东。
林冲武松曹正三人在路上行了几日,进入阳谷县地面。林冲知道武松接下来就要打虎认兄了,于是对武松道:“师弟,此去你家乡清河县已是不远,愚兄离开梁山已久,也需回去了。”
武松忙道:“师兄梁山事务繁多,还为小弟治病,与小弟同行,小弟真不知如何感谢!”
林冲一摆手道:“你我师兄弟乃是一家人,说这些作甚?这包金银师弟拿着。”说着递过一个袋子来。
武松连连摆手:“已经生受师兄太多了,如何敢再要?”
林冲一皱眉:“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师兄了?”就把这袋金银拍入武松手中。
武松还要说什么,却又无言,只是深深拜了一下。
林冲也是一拜道:“师弟切记,不可烂饮,遇事莫要冲动,若需帮助别忘了师兄我在梁山。”
曹正也拜别。
林冲武松洒泪而别,林冲自带曹正回梁山,武松则往阳谷县治而行。
晌午时分,武松走得肚中饥渴望见前面有一个酒店,挑着一面招旗在门前,上头写着五个字道:“三碗不过冈“。
武松入到里面坐下,把哨棒倚了,叫道:“主人家,快把酒来吃。“
不一会儿武松便饮了三碗酒,再要时店家道:“客官,你须见我门前招旗上面明明写道:'三碗不过冈'。俺家的酒虽是村酒,却比老酒的滋味,叫透瓶香。但凡客人,来我店中吃了三碗的,便醉了,过不得前面的山冈去:因此唤作'三碗不过冈'。若是过往客人到此,只吃三碗,便不再问。“
武松笑道:“你这酒又不是火烈酒,我已吃了三碗,如何不醉?你只管端上来!再上几斤牛肉,洒家又不是不给酒钱!“说罢又拍出一丝散银。分别时林冲给了不少金银,武松大方得很。
酒家无奈,又给武松端酒。武松来者不拒,不给就闹,直喝了十八碗,方才尽兴。笑道:“谁说'三碗不过冈'!“。手提哨棒出门便走。
酒家赶出门来叫道:“客官且慢!你看这抄白官司榜文。如今前面景阳冈上有只吊睛白额大虫,晚了出来伤人,坏了三二十条大汉性命。官司如今杖限猎户擒捉发落。冈子路口都有榜文;可教往来客人结夥成队,我见你走都不问人,枉送了自家性命。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就我此间歇了,等明日慢慢凑得三二十人,一齐好过冈子。“
武松听了,笑道:“我是清河县人氏,这条景阳冈上少也走过了一二十遭,几时见说有大虫,你休说这般鸟话来吓我!便有大虫,我也不怕!“
酒家再劝,武松只当他要赚这宿夜钱,再不理睬,扬长而去。
约行了四五里路,来到冈子下,见一大树,刮去了皮,一片白,上写两行字。武松也颇识几字,抬头看时,上面写道:“近因景阳冈大虫伤人,但有过往客商可於巳午未三个时辰结夥成队过冈,请勿自误。“
武松看了笑道:“这是酒家诡诈,惊吓那等客人,便去那厮家里歇宿。我却怕甚麽鸟!“横拖着哨棒,便上冈子来。
那时已有申牌时分,这轮红日厌厌地相傍下山。武松乘着酒兴,只管走上冈子来。走不到半里多路,见一个败落的山神庙。行到庙前,见这庙门上贴着一张印信榜文。武松住了脚读时,上面写道:“阳谷县示:为景阳冈上新有一只大虫伤害人命,见今杖限各乡里正并猎户人等行捕未获。如有过往客商人等,可於巳午未三个时辰结伴过冈;其馀时分,及单身客人,不许过冈,恐被伤害性命。各宜知悉。政和……年……月……日。”
武松读了印信榜文,方知端的有虎;欲待转身再回酒店里来,寻思道:“我回去时须吃他耻笑不是好汉,难以转去。“存想了一回,说道:“怕甚麽鸟!且只顾上去看怎地!“
武松正走,看看酒涌上来,便把毡笠儿掀在脊梁上,将哨棒绾在肋下,一步步上那冈子来;回头看这日色时,渐渐地坠下去了。此时正是十月间天气,日短夜长,容易得晚。武松自言自说道:“那得甚麽大虫!人自怕了,不敢上山。“
武松走了一直,酒力发作,焦热起来,一只手提哨棒,一只手把胸膛前袒开,踉踉跄跄,直奔过乱树林来;见一块光挞挞大青石,把那哨棒倚在一边,放翻身体,却待要睡,只见发起一阵狂风。那一阵风过了,只听得乱树背後扑地一声响,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来。武松见了,叫声“阿呀“,从青石上翻将下来,便拿那条哨棒在手里,闪在青石边。那大虫又饿,又渴,把两只爪在地上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扑,从半空里撺将下来。武松被那一惊,酒都作冷汗出了。
说时迟,那时快;武松见大虫扑来,只一闪,闪在大虫背後。那大虫背後看人最难,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将起来。武松只一闪,闪在一边。大虫见掀他不着,吼一声,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振得那山冈也动,把这铁棒也似虎尾倒竖起来只一剪。武松却又闪在一边。原来那大虫拿人只是一扑,一掀,一剪;三般捉不着时,气性先自没了一半。那大虫又剪不着,再吼了一声,一兜兜将回来。
武松见那大虫复翻身回来,双手轮起哨棒,尽平生气力,只一棒,从半空劈将下来。只听得一声响,簌簌地,将那树连枝带叶劈脸打将下来。定睛看时,一棒劈不着大虫,原来打急了,正打在枯树上,把那条哨棒折做两截,只拿得一半在手里。那大虫咆哮,性发起来,翻身又只一扑扑将来。武松又只一跳,却退了十步远。那大虫恰好把两只前爪搭在武松面前。武松将半截棒丢在一边,两只手就势把大虫顶花皮胳嗒地揪住,一按按将下来。那只大虫急要挣扎,被武松尽力气捺定,那里肯放半点儿松宽。
武松把只脚望大虫面门上、眼睛里只顾乱踢。那大虫咆哮起来,把身底下爬起两堆黄泥做了一个土坑。武松把大虫嘴直按下黄泥坑里去。那大虫吃武松奈何得没了些气力。武松把左手紧紧地揪住顶花皮,偷出右手来,提起铁锤般大小拳头,尽平生之力只顾打。打到五七十拳,那大虫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鲜血来,更动弹不得,只剩口里兀自气喘。
武松放了手来,松树边寻那打折的哨棒,拿在手里;只怕大虫不死,把棒橛又打了一回。眼见气都没了,方才丢了棒,寻思道:“我就地拖得这死大虫下冈子去?……“就血泊里双手来提时,那里提得动。原来使尽了气力,手脚都苏软了。
武松自惭:“师兄刚提醒不要烂饮,我就犯了。若非运气好,今日已成这大虫口中食了。”
武松再来青石上坐了半歇,寻思道:“天色看看黑了,傥或又跳出一只大虫来时,却怎地斗得他过?且挣扎下冈子去,明早却来理会。“就石头边寻了毡笠儿,转过乱树林边,一步步捱下冈子来。
武松走不到半里多路,只见枯草中又钻出两只大虫来。
武松惊道:“阿呀!我今番罢了!“
欲知武松还有命否,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