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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重庆可以用滚烫来形容。南川虽倚靠大山,日子也好过不了。下午的室外活动被迫取消,刘朝阳认为在如此天气下的室外活动都应该认定为谋杀!
“我以为你们这儿比重庆要高一些,应该比重庆凉快些,没想到……”朝阳君心中很是郁闷,说好到重庆后花园避暑,没想到还是被热成了烧鸭。对此我只能深表遗憾了,别说他一个河南人,我修炼了二十来年都没法免疫重庆的夏天。
我提议转移到乡下避暑。除了避暑,我更想放松下自己的大脑。这几天所遭遇的事情让我彻底放飞了思想。破败的办公室、写着隐语的手帕、蚩尤的神像,根据我多年翻阅《鬼吹灯》、《盗墓笔记》等经典所总结的经验,我很快就要跟妖魔鬼怪、牛鬼蛇神打上交道了,说不定来个什么世外高人一点化,我就是一名优秀的摸金校尉了。朝阳君对我的论调嗤之以鼻,说就我这副尊容,即便拥有无与伦比的灵魂,也不可能跟这类事件搭上丝毫的边,更别想成为某某事件的男主角。话虽然不中听,却也是实事求是。
这的确是一个看脸的时代!
等等,当摸金校尉不是个技术活么?还需要看脸!
正所谓瞌睡遇到枕头。我这边正盘算去哪避暑,那头死党司龙打来电话邀约一同去太平镇。我俩的母亲曾在一起共事十余年,两家也算通家之好。我俩自幼便在一起玩耍,用他的话讲:我俩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他所说的太平镇位在南川最北,其镇虽小,但历史却可以追溯到东汉。古时便为三县交界之地,也是当年南川县往重庆府的必经之路。自然是贩夫往来、马帮争道,名为镇甸,实为富足之地。新中国成立后,随着公路和铁路的修建,以往的大道也渐渐行人稀少,太平镇也就逐渐没落。少年时,我随小姨在那呆过几个月。山清水秀、民风古朴,的确是纳凉的好去处,更主要的是那里的西瓜还挺好吃。既然死党亲自来请,自然不能拂了兄弟(西瓜)的面子。
一路上我见老龙面色凝重,绝非是游山玩水的心情,似有要紧事要办。想起老龙家乡并非太平镇,我好奇他为何突然前往。老龙这才道出原委。原来老龙母亲的表姐居住在太平镇,寡居多年,唯一的儿子也在几年前的一次事故中不幸遇难,老人孤苦伶仃,多亏得老龙一家帮衬。前几日传来消息说老人亡故,根据老人生前遗愿,她的生前财产都交给老龙的母亲。除了答谢长久来的帮助,也希望能从中拿出一部分回馈乡邻。老龙的母亲颇为伤心,加之据说死者死状凄惨,恐惊吓生者,便由老龙代表母亲前往处置太平镇的事宜。老龙觉得自己一个人搞不定,便拉上了我。听到此间,我真想一脚踹他下车。本想故地重游,享受下清凉,没想到还摊上个大活。要不是车窗翻腾的热浪和崎岖的山路,我真想立马下车。
“你晓得我这个人,处理这些人情世故不是强项。你帮我出出主意,我也少些麻烦。事成之后,我们在太平呆上几天,费用算我的。”老龙做事向来都是晓之以理,动之以利的。
“为你老兄,我是义不容辞。只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多,正想放松下大脑。”说着便将近来的遭遇讲给老龙,也当是路途中解解闷。听完我的故事,老龙当即表示我是杞人忧天。这21世纪的新社会,哪里轮到我们这类平民打怪升级,再说我这般长相肯定也就是搬砖的命了。
有话好好说,咱们不提长相。
驱车两小时,我们终于到达太平镇。我们匆匆赶往表姨家,那里已经被收拾为灵堂。门前零零散散摆放着几个花圈,挽联随着风兀自飘着;门下面一位老人正弓着背为逝者化着纸钱;几个年轻人进进出出似乎在布置灵堂;两名警察正在和一名领导模样的中年人说着什么。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只是令我费解的是除去帮忙的人外,大多数人都站在远处冲着灵堂指指点点,路过的人也是加快脚步,不做停留。
见有人前来,领导模样的人便迎上来,问我们是不是死者的亲属。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便说自己是镇上的副镇长,先让当地派出所的同志给我们介绍情况。说着便引我们到两位警察身边,其中一位自称是派出所所长的介绍道:“情况你们应该了解了吧。死者李凤兰是两天前的下午在家中发现死亡的。我们到现场勘查,初步认定为自然死亡。死者尸体已经送到南川做进一步的法医鉴定了。”
自然死亡?
法医鉴定?
警官大人您老人家唱的是哪一出?我狐疑地看着老龙,心说你可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老龙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说话的警官,完全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
“我说警察叔叔,您说的是什么啊?”这短短几分钟我已是口干舌燥,汗水不间断地顺着脊背往下淌。
“你们不知道啊?”对方很是诧异。
“不知道啊!”老龙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小姨的死怎么还牵扯到法医鉴定了?”
“这……”所长大人看了看副镇长,欲言又止。看着警官迟疑的神情,我敢断定事情绝没由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回身看了看空阔的马路,希望这时能出现一辆公交车,我保证上车就走,绝不回头!
“还是我来说吧。”旁边的警官不合时宜地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我们是昨天下午接到报警说死者在家中死亡的,我们到达现场时发现死者面朝灶台,跪坐在地上,经我们检查确认死者无生命特征。死者身上没有明显伤痕,现场也没得打斗的痕迹。”此刻周遭的闷热化作一股阴寒沿着脊梁骨直往大脑里钻......警官同志,俺还小,别吓我。
我强装镇定,勉强开动大脑分析:死者死亡时候面朝灶台,跪坐在地,明显不是正常死亡。这只能表明死者死亡时或许在进行什么活动,导致其姿势异乎平常。对于警察来说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吧。老龙不说话,只是盯着那三人,希望能听到下文。
副镇长将手里的烟丢掉,叹了口气说:“我以为王老栓给你们打电话已经把情况告诉你们了。我们不是刻意向你们隐瞒,只是你姨妈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七窍流血,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把发现尸体的人吓个半死,现在都还在床上躺起的。我们当时到现场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所以才请警方介入。他们的初步判断是自然死亡。”听完副镇长的话,两位警官连连点头表示肯定。
“那老人家七窍流血又是怎么回事?”老龙追问道。
副镇长回头看了看周遭的围观群众,小声地说道:“这我们就不清楚了。所以才将你姨妈的尸体送到南川做尸检,在这个问题上你们要相信政府,相信科学。现在你们来了还是想想怎么安排死者的后事吧,她的追悼会还要在家里办呢。”我顺着副镇长的目光看去,围观群众还在那交头接耳,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这并不是我要关心的——不是说好来处置财产么,怎么现在还操办起后事来了。我没好气地看向老龙,他则装作没事人一样,拿着手机走开了。
关于死者的讨论到此结束。我跟着副镇长往灵堂方向走去。乡下习俗,家中有人亡故,便将自家正堂稍加布置作为灵堂。我拿眼扫视了正堂,冰棺已经置于正堂,只等逝者入殓;家中其它应用之物还需亲属来归置;冰棺旁几名上岁数的人帮着扎丧轿;几个壮劳力正想办法将搁置在偏房的棺材弄出来——看样子接下来有得忙了。
不多时,老龙从外面晃悠进来。未等我开口,他便言道:“我跟老娘通了话了,他们才拿到小姨的尸检报告,确定是正常死亡。他们明天就将小姨的尸体运回来办后事,让我们今天先把准备工作落实了!”说道“我们”的时候,他可以加重了语气——我K!我就知道你是个坑货!还没等我发飙,副镇长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推说还有其他工作便离开了。
“有需要什么帮忙的么?”自进镇便一言不发的朝阳君开口道。他要不说话,我都差点忘了还带着一个观光客。
“老廖,这些个我都不懂耶。你帮忙看哈,还需要啥子。”老龙递过一支烟,“估计我们要忙几天了。”
我挠挠头,这一套流程我也不是很熟悉。既然上了你的贼船,我还有跳船逃生的可能?只能是硬着头皮出主意了。“首先,朝阳君就不要到处乱跑了。你对这边的情况也不熟悉,就帮我跑跑腿。”朝阳君点点头。
“接下来都是你的活路了。”安排好朝阳君,老龙这边才是大头。“其次,你得去找一个本地的知客事,让他来帮你安排协调你姨妈的丧事。我是个门外汉,又不是本地人,我肯定不行。”说着,我指指远去的副镇长,示意老龙去找他协调。
“再然后你得去联系道士先生,这道场明天就要开;最好是把两边的偏房打扫出来,给帮忙的人安排休息的地方,你守夜也需要休息;还有这灵堂的布置,老人家的遗像、香烛贡品、纸钱火炮之类的,你都要准备。”说话间,我找来纸笔帮老龙列着清单。“还有就是你姨妈的葬礼既然是你们家主持操办,那你需要跟嬢嬢联系下,亲戚朋友来祭奠的组织需要她帮忙。”
老龙接过我的单子就准备走,我连忙拉住他,笑着说:“还有最后最重要的。你姨妈没得后人了,她的寿衣、寿鞋这些,到时候肯定是你亲自去帮忙穿。”我承认,我有点幸灾乐祸了。
“我来穿?不是说很吓人嘛!”老龙有点不能接受。我只能摊摊手,毕竟你家里派你来,这孝子的活路也只有你去干了。现在想起来,人家警察叔叔没说明你姨妈的死状是对你的爱护。
没法子,老龙只能摇着头,带着我列的清单去找副镇长。我见时间还早,便领着朝阳君向这附近的风雨廊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