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地面干净得诡异

朝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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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数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要去扶人。

    “主子……”

    大概是窘到了极致,闻栖辞头也不抬,仿佛没听到宽数唤他,也没搭理他伸过来的手。自个儿慢慢收回双掌,跪坐起来。

    脸不红心不跳的问候一句:“苏丞相,真巧。”

    别说不曾受过平民百姓这等跪拜大礼,就是有人向她鞠一躬都会令她皱眉。怪的是,眼前这位血统尊贵的男子并未让她感到任何不适。苏青时难得一愣,一时不知摆出什么表情面对闻栖辞的明眸璨齿。

    闻栖辞和颜悦色地笑了笑:“早前苏相在朝会上提起的地晃一事,不知能否为本师详细说一下。”

    虽然跪的不正式,却跪的挺拔,背脊打得直直的,眼中装饰性的笑意未达眼底,嘴角的笑容出乎意料的好看,看不出半分假。

    半晌后,仍不见他起,苏青时松了口:“本相以为,闻大人应当关心的是与张大人合作行商一事。”

    谈起公事,苏青时的表情照旧平和冷静,语调听似漫不经心,余后回味十分冷厉。

    闻栖辞笑容微敛,一本正经:“张…张大人他,本师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想不开贪污公粮。本师虽有意与他合作开家茶楼,但绝不曾参与他贪污公粮一事!”

    “闻大人的确不曾参与,否则此刻便不是在这里了。不过……”

    “不过什么?”

    “闻大人还是起来说吧。”

    不说别的,这过往宫女若有若无的注视让人有些站不住。虽然脸皮厚却又极要脸的人能甘心跪在苏青时面前,不知情的人多半以为闻栖辞犯了多大的罪。

    宽数一听这话,立刻便来扶他,却被一把打开手。

    “本师有错,不敢起。”

    “知情不报是罪,不过闻大人身份尊贵,即便触犯律法,本相又怎能凭一己之力把你如何?”

    苏青时的语气不轻不重,明明是听来嘲讽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听着就是这么回事,她只是在陈述事实。

    “苏相,本师也是近来才知晓的,并非知情不报。”

    怪只怪他没有及时上报,犹犹豫豫还未成事,让雷厉风行的苏青时占了先机。

    说来这事儿,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闻栖辞喜好广结善友,交友不问出身,不论男女。羌中县令张堂阶出身贫寒,却颇有经商头脑,闻栖辞与他投缘,二人说好合开一家茶楼,一人出钱一人出力。

    闻栖辞自然是出钱的,无论盈亏全算他账上。他家境殷实,打算的是薄利多销,一开始便投了不少银两进去。

    张堂阶只管出力,盈亏不计,赚了分红,赔了也不必承担。

    较大的风险都给闻栖辞承担了,分成也就比他要多几分。

    张堂阶总也想着要出些银子,拉平分红。可他一介布衣出身,上任不过两年,哪有什么积蓄。

    算着算着,主意就打到了朝廷为赈灾发放的公粮上。

    原本想着先用一段时间,等几个月茶楼有了收益便立刻补回去。千算万算没算到苏青时眼疾手快先把他端了。

    这其中最憋屈的莫过于无辜百姓闻栖辞。

    他投出去的那大笔钱与张堂阶昧的公款混在一起,不说他有勾结贪污罪已是万幸。最要怪他好死不死提早得知了消息却未上报,落了个知情不报罪,这笔钱多半拿不回来了。

    苏青时对他的一脸悔过,满眼无辜视而不见,悠悠扬扬地抛出最后一句话:“这件事自有大理司官员来审,若有需要闻大人出面的地方会通知你。本相还有公务,告辞。”

    腰间的翠色玉石从闻栖辞眼前闪过,远远地仍感觉到它的凉意。

    宽数战战兢兢地问:“主子,起了吧?”

    不再强撑面子,脸颊随着疼痛抽抽一阵,不顾形象地叫唤起来:“哎哟疼…疼死了!膝盖怕是废了哎嘶……”

    “属下……背你?”

    “还不过来!”

    膝盖货真价实的磕在地板上,离开时留下一层薄薄淡淡的血色。

    “伤的这么重!”宽数叫到,“早该去太医院看看了,逞什么能阿!”

    “闭嘴。”闻栖辞拧着眉,刚刚撑的太久,火辣辣的感觉已经到了麻木的程度,盯着前方,幽郁地吐出几个字,“本师,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

    他没听错?他家主子竟然纡尊降贵地把‘丢脸’二字跟自己混为一谈?

    “数子。”微笑的脸庞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狰狞,“今后一年的月响,你先别领了。”

    徒然驻足,大惊:“为什么?”

    “本师的大半个家底儿怕是要没了,你作为本师从小到大的兄弟,牺牲点怎么了?”

    宽数噎了下,郁闷道:“你这兄弟真不好当。”

    一有事儿,他就变成了“兄弟”,一出事儿,他就是条‘狗子’。

    此事他也知道,置办茶楼花去祭师府大半积蓄,结果昌都城最大最豪华的茶楼还是没建成。

    “都劝你动工要选个黄道吉日,你偏不信。”宽数碎碎念着,“这钱要是拿得回来可得要给我加月响。”

    恍然间,后背凉了一阵。

    “等等。”闻栖辞道,“本师的玉佩丢了,掉头,回去刚刚那。”

    宽数应声掉头,几步路折回刚才的宫巷。

    青白色的玉佩孤零零的躺在地板上,因为色调与玉石板相仿,要凝神细看才看得出来。亏得闻栖辞眼力好,一眼便看见了。

    放下人,宽数捡起玉佩,身后响起闻栖辞与往常有些不大一样的声音。

    “宽数,你看地面。”

    宽数看了看,不解:“地面怎么了?没什么阿。”

    每一块玉石板几乎都一样。有的上了年岁打磨,锃亮锃亮的微微反光,盯着看在太阳下还挺闪眼。

    “没别的才奇怪!本师的血呢?”

    阿,血!

    宽数心头一震,连忙又看,凑近看,四处找,果真没发现半丝血痕,干净的玉石板仿佛被雨冲刷过。

    可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哪怕是宫人过往,也不可能把血印擦的一丝不剩。

    地面干净得,诡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