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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和穆怀回到世子府的时候已经傍晚。晚风柔和地吹过,慢慢拂起苏念身上那件金色披风。这一路,他的心都在激烈的跳着,就如怀春的少女一般小鹿乱撞,直到进到书房,坐在软垫之上时,才稍微有一点缓解。
小恩觉察出他面上表情的异样,刚想说话,就见穆怀朝他摇了摇头道:“请李康维过来一趟,殿下有话要问。”
苏念眉眼微动,目光中带了几分慰籍,缓缓道:“穆怀哥哥,这么些年,我企图了解当年的真相,却无从下手。曾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想要放弃,直道今天,我又看到了那个梅花图案。”
说到“当年”两个字的时候,他紧紧地将手握成拳,指甲嵌入手心之中,疼的钻心。他永远记得,他6岁跑进宫中时,母亲躺着血泊中,自刎而死。苏念永远记得母亲最后说的话:“凶手三朵梅花。”还有母亲在他的耳畔呢喃:“念儿,好好地照顾父亲。”后来据宫中传出的留言说。苏念的母亲用自己的命换来了父亲的命,至于怎么死的,因为苏珩的命令当时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敢说。苏念以为,父亲会和他一样伤心。然而,就连在母亲下葬,他那个3岁的弟弟苏逸抓着他的衣角,用并不流利的奶音问他“母亲怎么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之时他也未能从父亲的眼里看到哪怕一丝的悲戚之感。他的心很疼,不亚于失去母亲的伤痛。
穆怀叹了口气,将斟满清茶的杯子递到苏念面前道:“我明白。所以,我会帮你。”
小恩很快就带着李康维过来了。李康维二十出头,身材矮下,皮肤白皙,开口便带着很浓重的秦岭口音,苏念听了足足四个月才慢慢习惯他的说话方式。
“世子是说南怀瑾?”李维康踞坐在苏念对面,面部表情十分丰富,仿佛下一刻就要手舞足蹈起来,“这人下官都是熟悉。您别看他家境殷实,又仪表堂堂,到如今二十八岁可还没有娶妻呢!有人说,他曾有个未过门的媳妇,可那丫头没有福十五六岁的时候就香消玉损了。也有人说,他身患隐疾,不想耽误人家姑娘。不过,下官私以为还有另外的原因。。。。”(从古至今单身狗都是个被看不起的群体)。
四月,山中春光大好,消失半年的临师父终于从山上归来,这意味着,苏念的躯干不久之后就可以拆线完全康复了。六个月来,我一直保持全身缠满纱布,起初还有兴致晚上飘出去惊吓同门,但不久之后发现同门很难再被吓第二次了。而我又很难判断哪些同门是已被惊吓过的,哪些没有,这直接导致了此项娱乐的命中率越来越低,渐渐令我失去兴致。两个月后,我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很多同门以为我是受不了每天缠着纱布去药桶里泡四个时辰,其实不然,泡澡有益身心,只是泡完之后还要裹着湿哒哒的纱布等待自然干,令人痛苦非常。这种痛苦随着大气温度的降低而成反比咧增长。
后来,我想,所有不世出的英雄在成为英雄的过程中,总是受到他们师父别出心裁的栽培,哪怕我是世子爷也不行,临师父必是借此锤炼我的毅力和决心,想到此处,即使户外结冰的寒冬腊月,我也咬牙坚持,且从不言弃,哪怕因此伤寒。
坚持了半年,经过反复感染伤寒,我的抗伤寒能力果然得到大幅提升,和临师父一说,他略一思索,回答:“啊~~~我忘了告诉你澡堂旁边有个火炉可以把你身上的纱布烤烤干了,哈哈哈哈哈哈。。。。。”
临师父是灵剑教的宗主。灵剑教得名于凌箭山,凌箭山在唐国境内。据说开山立教的祖宗并不姓临,而是姓王,出身贫苦,父母起名王小二。
后来王小二祖宗师从高人习武,学成后在凌箭山上立教,但总是招不到好徒弟,一打听才知道,别人一听说灵剑教宗主叫王小二,纷纷以为这是个客栈伙计培训班,招的徒弟学成以后将输送各地客栈从事服务行业。
王小二祖宗迫于无奈,只好请了个附近的教书先生帮他改名,教书先生纵观天下大势,表示慕容,上官,南宫,北堂,东方,西门等大姓均已有教,东郭和南郭这个两个姓虽然没有立教,但容易对品牌造成稀释,效果就跟大白鹅麻糖怎么也干不过大白兔麻糖一样,倒不如就地取材,跟着凌箭山,就姓临,也可以创造一个复姓,姓凌箭。
但考虑创建复姓要去官府备案,手续复杂,不与推荐,还是姓临好,而且临这个姓一听就很君子,且很有气质。王小二一听,心花怒放,从此便改姓为临,并听从教书先生建议,将“小二”两字照古言直译了一下,少双,全名,临少双。
王小二化名临少双后,果然招收到大批好弟子,从此将灵剑教发扬光大。临师父正是开山祖师临少双的第六代传人。
苏念从小就认识临师父,那时还生活在扬州,我的师父就是清天观的无一大师,那时无一大师还活的好好的,牙好胃口好,连炒豆芽都吃的动。临师父就带着他儿子住在清天观外距离我们也就两里路,他常来找师父下棋。
师父带我去山顶看日出时,也会在他的茅棚叨扰一宿。他们家就只有一张床,每次我和师父去叨扰,总是我一个人睡床,他们三全打地铺。这让我特别喜欢到他们家叨扰,因为此时,我是很不同的。
后来,我将自己这个想法告诉了临希,临希就是临师父的儿子。临希说:“可见你骨子里就该是一位少主世子,只有少主世子才喜欢与众不同。”但我不能苟同他这个见解,少主世子不是喜欢与众不同,而是习惯与众不同,最主要的是没有人敢和少主世子相同。而习惯和喜欢之间,实在相差太远,这一点在我多年后临死之前,有很深刻的体会。(半亩花田曾经这样写过:揽往事入怀,那些逃不掉的,躲不过的,就鼓起勇气去经历。一些欢乐,一些痛苦被修剪,暮然回首,这一别,你已在千里之外,相互欠下的拥抱,需要用热泪去补偿,一半尘世,一半梦境,诗意的王国,你是独一无二的孤本。)
李维康语速极快的向苏念回报,可是李维康口齿又不大伶俐,一大篇话下来,苏念顶多只听清楚六七成,于是,他只得无可奈何道:“你慢慢说,莫急。”
李维康挠挠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前段时间,下官看到有个长得挺俊的小郎君频繁出入南大人的学院。”所以下官怀疑。。。。。。殿下您懂吗?”
苏念刚喝了口清茶,还未及完全咽下,咋听得他的这句问话,呛得连连咳嗽不止。穆怀对这个自称:“包打听”且想象力突破了天际的同僚很是没有法子,忍不住开口道:“世子殿下想问的是,南怀瑾平日都和哪些人交往?还有,他的父亲南墨是怎么死的?”
李维康看看穆怀,又望望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的苏念,舒出一口气道:“世子殿下您怎么不早说?这个下官也清楚。南怀瑾是个书痴,平素除了和长安城里几个有资历的老学者对对诗文之外,倒也不见得和其他人过从甚密,所以下官对这个白面小郎君才更好奇嘛!至于南墨,据说是得了急病突然过世的。如今这南府中的主人,除了南怀瑾之外,就只有他的叔父南夏了。这南夏是个远近闻名的酒色之徒,和南怀瑾和南墨的关系都不大亲近。”
苏念有些失望地微皱眉头,因为他实在无法从李维康的话语中寻找到南家的特别之处。难道那个梅花图案只是个巧合,果真是他太想要去了解那个或许他永远也弄不明白的真相了吗?”
于是他起身,点燃了桌上一根燃烧了一半的蜡烛。他的脸色在这样强烈光芒的照射下,却略略显出一丝苍白来。他原生得十分清俊,又文武双全,和年轻时候的皇帝有八分相像。只是他的心思过分沉重,又不大愿意与朝臣交往,加之皇帝对他的态度也总是阴晴不定——可以亲自教授他骑马射箭,也可以用一纸诏书就命他远去扬州做吴王。所以他这个吴王在朝臣心中好像并不十分重要,却也不能被小觑。
临希其实是一个博古通今的人,他精通历朝历代每一个皇帝的所有小老婆,甚至包括微服私访时有了一夜情却没有来得及取回去的。
临希的看法是,家事影响国事,国事就是天下事,而皇帝的家事,基本上都是小老婆们搞出来的事。其实只要皇帝不娶小老婆那就没事,但这对一个人皇帝来说,实在太残忍,皇帝觉得不能对自己这么残忍,于是选择了对天下人残忍。
临希的思路是,和谐了皇帝的小老婆们,就是和谐了全天下,此后,他一生都致力于如何和谐皇帝的小老婆。
除了这件一生的事业,临希还有一个兴趣,那就是写小说。但是这个兴趣让临师父很不齿,临师父希望他能成为一个享誉一方的侠客,只要他一写小说,就会没收他的稿纸并罚他抄写剑谱,于是他只好把文学和武学结合一起,在抄写剑谱的过程中进行小说的创作。
你会发现经临希抄过的的剑谱总是大为走形,比如他写:“每日阳时,她用一双手脱去一层一层繁复的衣衫,将净瓷般的身体裸露在日光下。那是一处极寒的所在,她坐在一张泛着冷光的寒冰床上,冷,很冷,非常冷,她就那么盘腿坐着,面北背南,将气息运行圆满的一周。”她不知道,十丈远的重重冬蔷薇后,正有一双漆黑的眼睛,一寸一寸地抚摸她的肌肤。”
基本上没有人想得到这其实是四句剑谱心法“极寒阳时正,独坐寒冰床,裸体面朝北,气行内周寰”。后来,临希成了小说写得最好的侠客和剑术最高强的小说家。
长安晴,穆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苏念的面前,:“借殿下笔墨一用。”然后从竹筒之中拿出一只笔,蘸墨在案上的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熟地,人参,防己,白前,当归,藜芦。
苏念看着穆怀这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狐疑道:“这是什么?”
穆怀神色肃然:“这是在南怀谨书桌上发现的一张很奇怪的药方。你想像一个研究学问的怎么会研究药方呢?还有我虽对药材功效了解得得不多,却也知道药方讲究的是相互辅助,所达到的目的应该是相同和一至的。然而你看,熟地是补血的良药;而防己性寒,主治发热;至于当归,则是热性药材;然而,更可怕的是,这人参和藜芦两药本是相克,倘不慎服用,恐有性命之危。”
药馆开药时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的。这药方倒是很耐人寻味。苏念反复摩挲着这张方子,心中终于燃起了几分希望。于是,他回头对李维康道:“明日,让南怀瑾来府中一叙,本王有重要的事情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