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照妖镜(2)

令狐滚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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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儿子顾星宇,你可见过他?”那为首的女人声音森冷。她是顾星宇的妈妈,丘小白叫她梁老师,是她读小学时学校资料室的主任。

    “哦,顾星宇,我知道,下午见过,”杨也一听是熟人,脸上的肌肉稍稍放松了,“他被人欺负,我帮了他一把。”

    梁老师冷笑了一声:“被人欺负?还帮他一把?恶人先告状还来邀功了?既然这样,我儿子现在在哪里,你马上给我交出来!”

    杨也一脸懵逼:“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知道顾星宇在哪里?”

    “你当然不肯承认,你看看这是什么!”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从人群里钻出来,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拎着一个透明塑料袋走了上来,哐啷一声把袋里的东西倒在地上。里面若隐若现竟是一簇冻成冰块的紫花地丁。

    “这是你做的吧?”赵大叔理直气壮地问。

    “这……应该是,但我记得——”杨也见这花被冻住的方式,的确和冰魄银龙枪很相似,但他每次练完功,都会把现场收拾一遍,当然,有遗漏也是有可能的。

    丘小白见势不妙,忙从口袋里掏出银镯子,念了一句“巡山捕风者”解了锁,低声道:“陈大哥,出事了,你快回素食馆看看吧!”银镯子的浮雕泛出银光,她怕引人注目,急忙塞进了口袋里。

    她见这场景,杨也完全招架不住,他虽然一身法术,但面对一群良民却不敢随意暴露自己身份,她想帮忙却无从下手……

    “是他没错,我亲眼看见他施的妖术!顾星宇也看见了!顾星宇没我幸运,被他发现了!然后就被他抓走了!”那男孩浑身发着抖,尖声叫道。

    “你胡说什么?!”杨也怒道,他抬起一只手想教训这人,犹豫不决的功夫,那男孩尖叫一声,抱头又蹿进了人群里。人们似乎被这块冻冰吓住了,又受到男孩情绪的传染,又看到杨也抬起手,原本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这会却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点,恐惧蔓延在素食馆的上空。

    杨也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妖怪,我遇到了顾星宇,但我没抓走他。”

    “你亲口承认你会施妖术,还亲口承认你是巡山捕风者,什么人会叫这么奇怪的名字?不是妖怪是什么?难道是神仙?”赵大叔试图开个玩笑缓解气氛,但适得其反,人群里发出一声干巴巴的哄笑。

    “我——”杨也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涨得满脸通红。

    “那孩子怎么会平白无故失踪了?不是你,又是谁?”赵大叔鼓起勇气质问。

    “孩子,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攻击我?就因为我早上多说了你几句?”人群里,一个阿姨战战兢兢地往前走了一步。

    杨也和丘小白同时一愣,这阿姨不就是早上经过他和丘小白时,唠叨着让他从墙上下来的那个李阿姨吗?“人家顾星宇也是娘养的,你攻击我的事情就算了,你把人家孩子还给他妈妈吧!”

    “我几时攻击过你——”杨也顿觉百口莫辩。

    “哼!你别以为是妖怪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我们有捉妖天师在!”似乎是为了壮胆,有人大叫道。

    丘小白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里听说过捉妖天师这种词,正在她惊讶的当口,人们往两侧退着,退出了一条道,一个貌不惊人、衣着朴素的老头儿站在那里。在启明山住了七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佝偻的身形像是经不住一阵风,但脸上每一层褶子里却有一种饱经世事的镇定:“孩子,你虽有业障,现在悔悟,还来得及。”老头儿缓缓地说,声音不大,那气场却像是给了周围人一颗定心丸。

    “归还顾星宇!归还顾星宇!”有人叫道,大家跟着叫起来。

    杨也终于不耐烦:“我说过,我不知道顾星宇在哪里——”

    “妖怪滚出桑田镇!妖怪滚出桑田镇!”又有人叫,大家又跟着换了口号。

    “不要叫我妖怪!我不是妖怪!”杨也被逼无奈,低低地怒吼道。

    丘小白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热血涌了上来,她使劲拨开人群——身后好像有一只手拉住了她——但她不管不顾冲了上去,挡在杨也面前,颤抖着说:“你们都误会了!他不是妖怪!”

    李阿姨试图把她拉回去:“小白,你这孩子糊涂了?这里很危险还不快走开!”她挣脱了她的手。

    梁老师双眼直勾勾地、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妖怪?”丘小白避开了她的眼睛,对人群说。

    “刚才那块冰是物证,大刘那孩子亲眼见着了,是人证。”赵大叔粗着嗓子说。

    原来那男孩就是大刘……杨也心想,自己做了坏事,还能反咬一口,真够卑鄙的。

    “能把花变成冰就是妖怪,那拿着屠刀就是杀人凶手了吗?”丘小白压着声音里的颤抖,鼓起勇气说。

    “你这孩子!”赵大叔一张黑脸涨得通红。

    丘小白跑出来,一是她先听了吭哧的描述,觉得大刘这个人并不可信,吭哧这样生存都不容易的小老鼠,为什么要骗她呢?二是她见杨也情绪濒临失控,怕他万一被点着,错手伤了人,假的变成真的,后果就难收拾了。

    “大刘的一面之词,你们怎么就信了?你们怎么不听听这——巡山捕风者他是怎么说的?还没调查清楚就管人叫妖怪,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丘小白大喘着气一口气把话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杨也。杨也的眼里有些失神,但怒气似乎平复了一些。他想张口说话,但他凭直觉,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被视作狡辩。

    “不管是不是妖怪,星宇跟他接触过,然后就失踪了!”

    “对啊!”“就是!”“对啊!”人们七嘴八舌地叫道。

    丘小白气不打一处来:“失踪你们怎么不报案,让警察来调查呢?如果是妖怪,你们这些人这会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吗?”

    “我们人多,还有捉妖天师在,这妖怪胆怂了!”赵大叔冷笑了一声。

    “少说废话!接我一招,就知道是不是妖怪!”

    那被称作天师的老头口中念念有词,右手中指和食指并拢,往斜上方一指,数十张泛着光的符纸飞上前去,把杨也和丘小白围在中间,燃成了数十团火球。

    丘小白一哆嗦,杨也往前一站,把她往身后拉。

    火球齐齐向中间射出细细的光芒,凝聚成一个其亮无比的圆盘,丘小白抬头一看,惊惧地发现,竟然是一面镜子。镜中反射出她惊恐的面庞,旁边是杨也的另一个形态——一只浑圆的橘猫。

    原来,杨也是依托在狸猫神的身体上现世的,当他显现人形,狸猫神的身体便被隐在他体内。到二郎神这样的境界,灵魂、元婴和身体已经合而为一,杨也是二郎神的分身,他的人形在人类的照妖镜看来,却不是“身体”,而是“灵魂”。因此照妖镜只照出了被隐藏起来的狸猫神的真身。

    “是猫妖!”老头大叫一声。

    他闭上眼睛,口中念咒的速度加快,只见那纸符变成的火球绕着杨也和丘小白极速地旋转起来,丘小白只觉得如同置身火海之中,呼吸变得困难,眼皮变得沉重:“好,好热……”

    杨也忙搀住她。他彻底被激怒了,冷哼一声,左手往上一挥,一道无声无形的风刃像穿针走线一般,逆着时针把一圈火球打落在地,变成了黯淡无光的符纸。老头正待继续做法,猝不及防,啊的大叫一声,身体往前一倾,吐出了一口鲜血。

    “啊!方天师都敌不过这妖怪!快逃啊!”人群中有人大叫,人们忙不迭地往门口涌去。

    杨也眼见那叫大刘的男孩借着自己身形小巧手脚灵便,早已溜出了素食馆的木门。他忙问丘小白道:“你没事吧?”

    “没事……”火球阵一落地,丘小白就觉得缓过神来。

    “赶快回家,我去找顾星宇!”他捏着她的肩,用命令的口吻说。丘小白正想表示反对,一个颤抖的声音叫道:

    “巡山捕风者!”是梁老师,素食馆的院子里一下子人都走光了,站在最前面的赵大叔早已不见踪影,但是梁老师还在原地。她眼里充满了恐惧的眼泪,“你要我的儿子做什么?我可以替代他!只要你让他安然无恙的……”

    “别说这种傻话了!”杨也不耐烦道,“我再说一次,我没有抓走你儿子,但我会把你儿子带回来。”

    说完他就不见了。

    “喂!杨小橘!”丘小白冲着空气叫道。

    每次都是这样。

    丘小白有些失落,她觉得自己兴许可以帮上忙,他们不是往鸣鹿森林去了吗,至少她能听得懂那些动物在说什么啊。

    “丘小白,你,给我回家待着。”

    她一回头,看到老妈苍白的脸,眼睛里满是焦灼。

    丘小白忙笑道:“妈,你说什么呢?我不回家还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