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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小白扛着猫儿从鸣鹿森林里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了。石化了的猫颇有些重,而且不好带,她跑也跑不快。文曲街上渐渐有零星的人影,她只好找个僻静的地方,从屋顶上翻下来,在文曲街上奔跑。
五六点的功夫,便民车已经开始营业,有车从山下上坡的呼啸声传来,她原想搭个便车,但一没带钱,二怕一会停在家门口有动静被老妈发现,她闪到一边,站到路灯后。便民车的灯光越来越近,照亮了面前的路。
一阵秋风刮过,路两边的紫荆树落下了不少叶子。
“啊!”身后传来一个苍老诡异的声音,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古怪得很,把她吓了一跳,险些把手里的猫扔到地上。
她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站好,看到路灯下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儿,表情扭曲。
“小姑娘!你手里的是……”老头儿颤颤巍巍地举着手,表情惊恐,指向她怀里的猫。
丘小白不由得脊背发凉,他是桑田镇里的一个流浪汉,精神有点不太稳定,有时候瞎晃到文曲街,老妈会分些食物和旧衣服给他,如果老妈不在家,丘小白也会煮个泡面给他吃。
“老爷爷,是一只猫,你认得?”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强作镇定道。
便民车带了一阵热风,呼啸着经过了他们。
“扔掉,扔掉吧……不祥,不祥之物啊……”老头儿战战兢兢地挤出几个字,又像是在喃喃自语,连着后退,拐进巷子里去了。
不祥?
丘小白略略觉得这个字眼刺耳。
老妈也说猫不祥,何况是这么硬邦邦的一只,一定不会让它进门的。
她抱着猫,在文曲街上快速跑着,差不多到家门口时放慢了脚步,绕到院子后面,看着四下无人,翻过院墙,一手夹住猫儿,三两下攀上了二楼她自己房间的阳台,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她在沙发上垫了一条毛巾,把猫铺上去,仔细地观察。
呼吸还有,心跳还有。看这猫儿的大小,大约一岁左右吧,体型圆胖,保持着一个打挺的姿态,眼睛瞪得很大,瞳仁扩张到整个眼球,但是一动不动,好像有点充血,嘴巴半张着,看上去是有几分诡异。毛发的柔软度也正常,就是皮肤表层以下僵硬无比,像石头一样冰冷。
“这是什么怪病?”丘小白百思不得其解。
寻常成年人看见类似动物的尸体,都避之唯恐不及,她的胆子着实很大。她见这猫儿灰头土脸的,便取了条毛巾,端了盆热水,给它从头到脚擦一擦。
“小橘,你要加油啊,我看你身上这么冷,给你热敷一下,说不定就好了。”她温柔地说。
不知是不是热敷有点效果,猫的瞳仁似乎收缩了一点。
“晚一点,等10点钟山下的宠物诊所开了门,我带你去给林医生看看。”
“幸好今天是周六,我不用上学。不过到时得把你塞在书包里,要是老妈看到,就麻烦了。”
“你这是遭遇了什么啊,小胖橘?嗯?”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给猫擦完了脸,见它毛茸茸的白色肚皮有些植物的种子粘在上面,还有一团沾了泥,一边清理,一边仔细地用热毛巾擦干净。
“这是什么?”她瞪大了眼睛。猫的肚皮上,大概是肚脐眼的位置,有很小的两块不起眼的胶布交叉成十字贴着,沾了灰,看上去很脏。
“伤口?”她查看那两块胶布的周围,并没有发炎的痕迹,不过现在猫的皮这么硬,估计就是发炎也看不出来。看着那灰不溜秋的两块,她强迫症犯了,便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包止血贴和一瓶双氧水来。
“别怕哈,姐姐给你把这脏兮兮的胶布换了,要是有伤口,感染就麻烦了。”她漫不经心地安慰道,不管这猫儿能否听到。
她麻利地撕开胶布,正打算观察一下伤口,有发炎状况就撒点儿双氧水上去。
胶布底下似乎是猫的肚脐眼,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可能痊愈了吧?”她扒拉了一下毛发,突然,那肚脐眼沿着褶皱裂开了,有几束光从裂缝里渗出来,她的指尖被烫了一下,她赶紧缩回了手。
“怎,怎么回事?”
光束越来越密集,光芒越来越刺眼,她大气也不敢喘,伸手捂住嘴巴阻止自己叫出声来。
……
秋意渐浓,早上将近七点,太阳才懒洋洋地上了山岗,启明山文曲街的路灯才陆续灭掉。
街的深处,一个长发宽袍的高大男人缓缓走来。恰巧一个中年女人提着酱油从拐角处出来,险些装进他怀里,吓了一跳,骂骂咧咧道:“神经病!穿成这样还一声不吱出来吓人!”
往前几步,出了楼房的阴影,阳光照亮了他的脸庞。
陈笑天一身月白长袍,约摸三十岁的年纪,长发及腰,疏朗的眉目间带着一股逼人的英气,额前两缕长长的发丝有意制造一种凌乱随意的潇洒,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若有什么人符合“英俊潇洒”这个词的所有意境,非他莫属了。
只见他停下来,提起手里的一只金丝笼子,对里面的一只老鼠笑得不温不火:“哎呀,白耳鼠,看来几百年没来人间,我这身装束已经过时了?”
摇晃的笼子里,一只焦虑的小白鼠,晨光映得它的两只薄薄的耳朵黄澄澄的。它正极力在摇晃的笼子里保持平衡,一因为它一旦碰到笼子周围的金丝,就会发出嘶嘶的声响,同时伴随着毛发烧焦的味道冒出一缕缕白烟。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每一根金丝是透明状的,与其说是金丝笼,不如说是一条一条金光交织成的笼子。
笼子总算慢慢稳住了,白耳鼠喘了口气大叫道:“你这只臭狗!哪一天落入我手里不叫你好看,我就不姓白!”
“哈哈,你这话今天都说了三遍了,怎么还不改姓?”
“哼!”白耳鼠一副被戳穿但还嘴硬的样子道:“……我今天打不赢你,不代表明天打不赢,明天打不赢,不代表后天打不赢,等我打赢了不就不用改了嘛。”
“哈哈哈哈!我就欣赏你这种语无伦次还能自圆其说的,因为没遇见过。”陈笑天打了个响指,便照着刚才那中年妇女的家居服样式,换了身蓝色条纹的装束(睡衣),心满意足地继续往前走。
笼子继续摇晃起来,白耳鼠一边开始集中精力保持平衡,一边怨恨地吱吱乱叫。
陈笑天嘿嘿笑道:“你生什么气啊,这可是我养西方极乐鸟的笼子,如今用来装你白耳鼠,也算是大材小用吧。”
他望向前方,一边迈步一边自语道,“一天一夜过去,让老大久等了。”
昨天早上,二郎神府里新来的猫儿小也——也是老大二郎神的分身,溜出了二郎神府。那会府上的人都各自忙着自己手上的事,谁也没留意他不见了,谁也不曾想他会离家出走。毕竟二郎神府周围十里,都是设下了结界的。
直到中午才有耳探来报,说在西海龙王陆上行宫附近见到了一只行踪诡异的猫,他们才发现小也不见了。据最后见到他的人,侍女眠花说,他嘴里叼着两根羽毛。联系早上小也在议事厅里扒拉了信鸦一把,他们判断,小也估计是靠着信鸦的羽毛破了二郎神府的结界,才成功出逃的。
二郎神便嘱咐陈笑天立即出发寻找。一路打探消息,在启明山下恰巧遇见白耳鼠一个咒语击中了小也,捉到这老鼠后回到原地,却不见了小也的踪影。问了一圈森林里的鸟兽鱼虫,才知道被一个叫丘小白的女生捡走了,又一路跟住家的老鼠们打探,寻到文曲街来。
只听前方一栋房子里,一个中年妇女大吼一声“丘小白,一大清早你在房间里瞎搞什么,你的门怎么在摇晃?!”听这声音,陈笑天不禁打了个寒战。
一个年轻女声带着点颤抖答道:“没,没什么!”
陈笑天快步走过去,一阵风迎面刮来,一张红纸乘着风啪的一声直直往他脸上打,他淡定地伸手定住,纸在距离他脸上一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旺铺转让”四个大字和一串手机号码。
陈笑天微微一笑,把纸叠好塞进睡衣左边的口袋里,自语道:“这人类是越来越聪明了,衣服设计得真方便啊。”看了看左手边关得严严实实的餐厅,又看了看右手边的房子,心想:是这里了。他吹了口气,金丝笼变得指甲盖一般大小,顺手塞进了睡衣右边的口袋里。心里已经打好了一堆向丘小白一家索要猫儿的腹稿。
就在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要按下门铃的时候——
一声尖叫,划破了启明山宁静祥和的清晨。
屋外,文曲街上,穿着蓝色条纹睡衣的男子大叫一声不好,一跃而起,不见了踪影。
屋内,猫儿消失了,它消失的沙发上出现了一个形体僵硬、披头散发、一脸生无可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