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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拍戏下来,展飞星与众人越发熟捻,黄导在工作时不苛言笑,下了戏也常常约他出去小酌几杯。梁冰更是时时提点他的演戏技巧,展飞星得到了比男主角更瞩目的待遇。
小王对展哥佩服得五体投地,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就这么牛逼的人物怎么就在圈里混不出来!制片助理又开始给展飞星送奶茶了,小王忍不住就把疑问问了出来。
展飞星一哂:“在一个剧组时就是兄弟,戏拍完了还记不记得我还得两说呢。”他不是新人了,早看明白了,这一行遇到的人多,缘份短暂,分开之后再谈交情就显得有些可笑了,他一开始也存着期望,但现实是打过他无数耳光的。
“那……前天黄导说的那个新戏……”
展飞星热得不行,解开了外披的长袍,露出里面的汗衫,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那是他喝醉了!不过我留了他电话,到时候争取个试镜的机会应该是可以的。”
小王松了一口气,又有点自责:“我这边也没什么门路,帮不上你的忙……”
展飞星一笑:“你又不是我经济人,还管我通告啊?那我经济人不是得下岗了?”
小王想着那个尽介绍金主的经济人,皱紧了眉头。
“快别皱你的眉了,眼睛都快找不到了!”展飞星完全没有半点沮丧,凑近了小王耳边说:“上次我跟梁影后说了我合约到期的事……”
小王眼睛一亮“她怎么说?”
“她什么也没说!”展飞星摸摸下巴,压低了声音:“我觉得她会考虑我……”
两人正说着呢,就见梁冉跟着梁冰走过来,梁冰侧头跟她说了几句什么,就留下梁冉一人,她四处找了找,寻到了一直被她霸占着的小板凳,拖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了。
小王努努嘴:“还不快去!”
展飞星做出愁眉苦脸的表情,这半个月下来,他单方面跟梁冉“熟”了,让这小丫头终于对他说了超过十个字的话了,也算是展哥交友大业中唯一的败笔了!邻家哥哥人设操几天还觉得新鲜,连着半个月的“嘘寒问暖”下来,他脸都快笑僵了好吧?
他把衣服重新披上,只前襟敞开散散热,离梁冉还有五米远就开始酝酿表情。
走得近了,才发现梁冉今天没有带参考书,五月的天气还披了个厚外套,眉目疲倦,靠着墙的小脸惨白,额前的头发被汗水微微濡湿了,露出光洁的额头。
展飞星一怔,这是生病了吗?他们住一个酒店,还是同一楼层,但只有拍戏的时候见得最多,她只要一回去就关上房门,除了梁冰那儿哪也不去,偶尔梁冰出来宵夜也从来没带过她。是什么时候生病的?展飞星想了想,自己每天空闲的时候几乎都在她周围,愣是没发现一点端倪。
“梁冉?”展飞星蹲下来,轻声说,声音里不自觉的放轻了些。
梁冉并没有睡着,她靠着墙,身上穿得厚却还是觉得冷,肚子里更是一阵一阵的抽疼。听见展飞星的声音,有点厌烦——这个人一直不明原因的靠近她,让她觉得很不适。她喜欢跟人保持安全距离,实在不习惯被人关怀,尤其是假惺惺的关怀。
见她不吭声,展飞星用手放在她额头试了试温度——有些烫。
“吃了药没有?”展飞星没照顾过人,有点手足无措。
梁冉没有力气躲开他的手,被感冒和痛经折磨得头脑轰鸣,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不想说话只得点了点头。
但梁冉这一眼倒是让自己怔了一下,眼前的男人眉头轻轻皱着,说话的声音温柔,高大的个子为了配合她蹲下了,挡住了一缕刺眼的光。他现在——是在真的为她担心?
展飞星正准备再说,梁冰就快步回来了。
她显然有些恼火,走路的步子很大,踏得地面啪啪作响。她脸上还带着皇后的妆容,衣服也没有换下来,有汗水打湿了鬓角。
“好点了吗?今天就不该听你的,不舒服就在酒店歇着得了……”梁冰摸了摸梁冉的脸,眉头紧皱“我刚刚跟黄导请假了,他说马上就是我的戏份了……等这场戏拍完我就带你回去。”
梁冉点点头,声音有些哑,说:“没事,我等你。”
梁冰还是很担心“小冉……”
“我送她回去吧,我今天没戏。”展飞星站起来,跟梁冰说。
梁冰很犹豫,场面上说是什么看好展飞星,但根本谈不上跟他深交,而小冉又不喜欢陌生人,让他送恐怕更不自在。
那边已经快开始了,过来个场务在催促各就各位。
梁冰左右为难。展飞星等着她做决定。
“让他送我吧。”梁冉说。
梁冰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忍不住说:“不用勉强……要不还是我……我……”
即使是影后也有职业操守,做不出直接走人,让剧组人员白忙一场的事。
“放心吧,我把她送回去,不行就再去一趟医院。”展飞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他也不是第一次送人去医院了,到底在纠结什么?他直接脱了戏服,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
“我们走吧。”梁冉直接做了决定。扶着墙站起来,拢了拢披着的外套,还朝梁冰安抚地笑了笑,“不用担心……”
梁冰心疼极了,一度后悔为什么非要拉她来剧组,吃不好住不好,生了病也没有人照顾……
展飞星伸手准备扶住她,梁冉避开,径直往外走了。展飞星对梁冰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跟在梁冉身后亦步亦驱地走着,正好将她拢在了自己的身前,又小心地不碰到她的身体。
梁冰坐的是剧组里的房车,此时也不在这里,展飞星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借了个工作人员的车,两人坐进去。
车是大众的老款,避震似乎坏了,市区到剧组这一段是土路,路况十分不好,梁冉坐在副驾上,随着车的颠簸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任谁见这么个小姑娘糟罪心里也不好受吧,展飞星心急,埋怨自己怎么也不问问车况直接就借了,这破车没病还能给颠出病来呢!但现在骑虎难下,只能尽量开得稳当些。
“这路不好,你没事吧?”展飞星到底不放心,用余光看她。
梁冉确实是非常不好,痛经折磨得她没有力气,偏偏又感冒了,这还不算,现在还得再加个晕车了,本来就空荡荡的胃开始泛酸。她侧脸靠着车窗,闭着眼平复恶心。最不想说话的时候,偏偏旁边这人没个消停。
她凶狠瞪了他一眼。
展飞星觉得莫名其妙,果然不管是何种年纪的女人都擅长无理取闹啊。他专心开着车,用余光瞄了瞄梁冉,以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瘦削的下巴,她用一手捂住了胃部,另一手抓着车窗上的扶手。
“不要靠着窗,小心碰着头!”展飞星忍不住说。
梁冉没有理他。
车过了一个大坑,整个车身都向上一跃,随后又重重一坠。
梁冉“……”她果然碰到了头,好疼!
展飞星:“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这么看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展飞星转过脸同她争辩。
梁冉实在不想再体验一次这腾空的感觉了,怕真的吐出来,没好气的说“看路!”
声音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展飞星见她确实很不舒服,试探着说“要不去医院吧?”
“不去。回酒店。”梁冉现在只想躺在床上睡上一觉。
“市里有家医院挺出名的,还是去看一看吧?我看你烧得挺厉害……”展飞星的妈妈身体不好,常年跑医院,几个出名的医院都从她嘴里听说过了,此时是真心实意的建议。
梁冉干呕了一下,整个人浸上一层冷汗。
“哎!你想吐啊?”展飞星吓了一跳,放慢了车速准备停下。
梁冉从来没有觉得从剧组到酒店的这段路有这么长过,怎么就还没到???她坚难地给展飞星做了个不用了的手势,嘴里都是胆汁的苦味,实在是不能再说话了,只求老天能让他快快将自己送到酒店后就滚蛋吧!
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祈祷,过了这一段土路后道路平坦了许多,展飞星开车技术其实不差,很快将她送到了房里。
梁冉一进屋就倒在了床上,身心俱疲。昨晚身体就已经能感觉到不适,但她没有在意,只当能吃点止疼片压下去……
展飞星第一次进她的房间,虽说酒店格局都一样,但意想不到的是——她的房里居然没有什么东西!剧组里其它女演员女助理的房间他都进去过,梁冉的房间跟她们的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呢?展飞星说不上来。她房里很空,电脑桌上是叠得整齐的参考书,语数外都有,几支笔也按长短放在书的一侧,小茶几上摆着一个天蓝色的保温杯,规规距距放在靠墙的一侧。整个房间——特别的……干净。
零食,化妆品,穿了一天的衣服……都没有。她估计能在十分钟内收好东西走人,而且这房间还不用保洁打扫,保管下一个客人看不出丝毫住过的痕迹。
展飞星觉得很奇怪,她真是个还在上学的女孩子吗?娇娇软软需要人疼的女孩子?
她怕是比老干部还要老干部啊……展飞星给她烧了壶热水,打开保温杯看了看,居然没在里面泡枸杞啊!
梁冉挨过了这一阵,感觉稍稍好了些,睁开眼睛,咦,他还在?
展飞星守着等水开呢,他腿长,坐在小沙发上像一座小山,那腿有点无处摆放的局促。身上的背心将薄薄的一层肌肉都显了出来,身形修长结实,非常养眼。展飞星朝她看过来,安抚性地说“水马上就好了,你等等啊。”
梁冉点头。她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展飞星掏出手机搜索附近的外卖,先了些清淡的下单,再将开水倒进杯子里,热气蒸腾间,模糊了面容,只有低低的声音在说“刚刚梁老师说你吃过药了,那一会儿吃了饭再睡……”
梁冉接过他递过来的水,轻轻吹了吹,试探着喝了一口,冲淡了嘴里的苦味。
“你可以回去了。”她说。
展飞星不解:“你非要一个人呆着?”
“嗯。”梁冉垂眸。
“这些天大家都怎么说你你知道吗?”展飞星觉得有了点火气,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
梁冉没跟人吵过架,也不懂怎么吵,直觉地避开话题说:“我要睡了。”
展飞星不想让她糊弄过去,他实在不明白这小丫头的想法,微微提高了音量说“他们说你从不正眼看人,对谁都爱搭不理……”
“那你搭理我做什么?”梁冉放下杯子,久违地有了点怒气,瞪着他。
展飞星被那带着水光的眸子一瞪,清醒了些,暗恼自己怎么这时候跟这小丫头说这些,也烧糊涂了不成?这半个月来他舔着脸巴结她,她从来都没给过一个好脸色,再大的心也难免有了点怒气,但归根结底自己就是不怀好意的,是有目的的接近,那还谈什么委屈!
梁冉见他沉默,倒是了然地笑了笑,轻声说:“我能为你做什么?”
展飞星“……”她看出来了?